第97章(第2/3頁)
笛聲綿長而憂郁,寂落在這靜夜之中。
霍止舟吹著手中的白玉笛,明恒夫子的笛音色悠遠,吞沒著高漲的淒涼,直至月下身影再也不見。
……
馬車穿出城門,疾馳在夜色中。
溫夏坐在車廂裏,什麽都沒有辦到,黯然地靠著車壁。
雲匿留心著四周,這才與她低聲道:“皇後娘娘,皇上回營了!”
溫夏驀然睜大眼:“你說什麽?”
“方才收到暗衛放出的哨聲,皇上回營了!”
溫夏喜極而泣,緊扶著車廂:“再快一點,快些回去!”
她就知曉戚延不會死的。
溫夏忍不住笑了起來。
馬車疾馳在夜空下,耳鬢風聲獵獵。
溫夏終於回到軍營,沒有等雲匿來扶便撐著車壁要跳下車來,卻見夜色盡頭疾奔而來的挺拔身影。
戚延沖進月光中,一雙黑眸緊落在她身上,高大身軀直奔向她。
溫夏跳下馬車奔跑,大氅淩風翻飛,她穿越這片再也沒有阻隔的夜,被他雙臂緊緊抱在懷中。
她抱緊了戚延,深深埋進他胸膛。
這一刻萬物好像都安靜了,只有他和她的心跳聲。
她擡起頭,淚光裏的男人俊美無儔,深眸湧動著淚光,也倒映著一輪月。他翕動著幹裂的薄唇,卻沒有吐納出言語來,只把一切言語匯聚在一雙深眸裏。
“我走不動了,你可以抱我嗎?”溫夏的嗓音帶著一點哽咽的鼻音,她也不知這時隔一年多的相見,第一句話竟是這句。可她雙腿發軟,從燕軍營地到他身前,從迷惘擔憂到欣喜若狂,好像一切都似從虛空裏、也是從刀尖上趟過。
戚延橫抱起她,將她放到帥營的床榻上。
她的繡鞋沾著草屑與泥漬,戚延垂下眼眸,半跪在她腳下為她擦去塵霜。
溫夏淚如雨下,望著他眼下一片青色,那幹裂的薄唇上結著血痂,他下頷也布滿青色的胡茬。
戚延好像不一樣了。
他的成熟,他眸底的穩重,他的小心翼翼。
溫夏環住了他。
戚延緊緊擁住她纖細的身體,埋在她鬢間狠狠嗅著她的香氣。
溫夏笑著流出眼淚,忽然聞到空氣裏的血腥氣:“你受傷了?”
“不礙事。”戚延的嗓音成熟而磁性,帶著一絲劫後的低啞深重。
溫夏觸碰著他肩膀,他身上的靛紫色中衣是剛換的幹凈衣裳,可傳出濃郁的藥氣,那夾雜的血腥之氣應該是方才抱她時所致。
溫夏哽咽著:“這幾日你都在哪兒?”
“在一處深林裏頭,我無事了,夏夏。”
戚延昨日醒來時,與陳瀾不便發出信號引軍中來營救,怕同時引來燕軍。他便與陳瀾試了各條偏僻小徑才回到軍中。
陳瀾受傷嚴重,他昏迷那幾日都是陳瀾在守他,與野狼廝鬥。等他醒來陳瀾便倒下了,這一路扛著陳瀾回來,身上傷口撕裂嚴重。
胡順便是見他傷得太重了才沒有告訴他溫夏來了,直到方才太醫為他清理縫合好傷口,胡順才說溫夏來了,還擬了聖旨去了燕軍軍營。
戚延深深的自愧:“他可有欺負你?”
溫夏搖頭。
戚延凝望著她發髻。
溫夏微怔,想尋銅鏡照一眼,她俯身靠近戚延,咫尺之距,在他的眼睛裏看到她微亂的發髻和橫斜的珠釵。
戚延黑眸中越發沉戾。
溫夏:“我沒有被他欺負的。”她很冷靜地解釋,可不知為何白皙的面頰還是微微泛紅。
“我不是這個意思。”戚延覆住溫夏的手:“我只恨我中計,恨我不能保護你,讓你為我奔波。”
“夏夏,對不起。”
溫夏搖頭。
戚延的眼中是深深的愧疚。
溫夏不知他們之間怎會變成如今這樣。
明明他們隔著漫長的春夏秋冬未見,明明她一直都將他劃在了余生之外。
輕柔的晚風掀動厚重的帳簾,微風吹得燭火影影綽綽。
溫柔的今夜像是一條歲月的深河,過往流去不復返,洗滌出一顆幹凈澄明的赤誠之心。
燭光下的嬌靨姝色無雙,奪目耀眼。
戚延不願挪開視線,十九歲的溫夏比他初見時的溫夏更姣美更矚目,她的淚痕,她的笑臉都烙刻在他深眸裏。她的神態比以前從容,盈滿水光的美目比從前堅韌,她好像多了嫵媚的風情,迎著他赤誠的視線,微仰嬌靨,光艷逼人。
戚延覆著她細膩雙腕,卻見她黛眉微蹙。
他頃刻緊張地掀起她袖擺。
細白皓腕上有一塊磕撞的淤紅。
戚延眸底布滿殺氣。
溫夏道:“不疼了。”
“你可以喊疼,只要有我活著一天,這個世上沒有人再可以傷你分毫。受了委屈你要喊出來,誰傷你,我就讓他百倍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