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6/14頁)
“我想當個有玉山金山的閑人,每天就穿金帶玉,一堆人伺候,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懶日子。但最好也是個美人。”
戚延笑了一聲。
“你呢?”
溫夏把酒含入了口中,極淡的酒氣,沁涼的酒液穿透心腸。
戚延的嗓音很是溫柔,親吻著她耳鬢:“不管你是誰,我都只想當你的男人。”
溫夏眼皮有些發沉,可倏然一想,為什麽他們要喝毒酒啊?
十裏之外有江,那江最終連接南嶼海,他們可以帶著剩下的兵力殺出去,渡江南下,幹嘛要喝毒酒?
啊啊啊。
她為什麽要死?
她的意識都斷在了這裏。
戚延望著她恬靜的睡顏,忍不住在她額頭親了又親。
哪有什麽毒酒,他怎麽舍得讓溫夏死。
他拔下溫夏一頭珠釵,她白皙的手腕上戴著他那日贈她的翡翠手鐲與一條鑲多寶的金鏈。她不喜歡戴金鐲子,總是喜歡把別致的金鏈同翡翠戴在一起,碰撞聲清脆悅耳,瞧著白白嫩嫩的皓腕也賞心悅目。
戚延一遍遍親吻溫夏的手,為她系好披風。神色已恢復如常,不辨喜怒的面龐唯見帝王的威壓冷漠。
他認認真真囑咐雲匿護送溫夏離開。
霍止舟見到溫夏的車架自會放行。
但他再一次囑咐道:“不要讓燕帝找到她。”
就像溫夏方才所說,她就算回到霍止舟身邊,也不會再活下去。
她性子這麽烈,初遇時,她在青州被黑衣人劫持,便拔了發釵抵住脖子。
明明她還是五歲時那個嬌憨的傻姑娘,他卻誤了她這麽多年。
若人來人間這一趟都有各自的話本。
那他生來便拿了人生最好的話本,有顯赫的家世,有少年時便陪在他身邊的可可愛愛的小妻子,有不放棄他的一幫朝臣。
他卻把這一生過成這般糟糕。
戚延:“一定不要讓燕帝知道她在哪兒,此去走水路,讓她在南嶼島避難一段時日,不要由著她下島。”
“若燕帝最後還是找到她了……朕的師父那裏可以拿到失憶的藥,真有那一日,讓她服下。”
忘記一切就不會痛苦了。
戚延把溫夏的後路都想好了,將溫夏交到雲匿懷裏:“走。”
他背過身,寬闊的肩膀隱隱發抖。
“皇上……”
“走!”
那酒裏的迷藥才一點點,軍中的迷藥全都用到戰場上了,戚延都怕溫夏馬上就會醒來。他不敢耽誤,沉聲呵斥雲匿。
雲匿朝戚延跪下行禮,他武藝高強,帶走戚延不成問題,可戚延卻把生的機會留給了溫夏。
“您珍重!”
夜風在這一刻瘋狂地吹動,這是一場助了燕國的風。明明春日的天氣也不算涼了,可還是將人吹得骨頭都發冷。
戚延的背影挺拔又落寞,猛地回過頭。
一身玄衣的雲匿正抱著溫夏走遠,留下那一抹飄飛的月白裙擺。
不遠處,將領鎧甲上濺滿鮮血,急迫地來請戚延離去。
戚延望著溫夏消失的方向:“停戰,朕同燕帝談判。”
將領錯愕地望著他,他們帶著三十萬盛軍過來,如今只剩十萬戰到最後,到今夜剩下不足七千兵馬,還怎麽談判?
攻去燕國東面那三批盛軍分不過來,京都的援軍也還在路上,今夜過後,這六千多兵馬都不復存在,鄞慶也不會再是盛國的疆土。
他們哪有談判的資格。
停戰的號角吹響,燕軍卻並不收手,戚延卻未讓盛軍再反抗,撤兵到最後一道防禦工事外。
百步之遙,都能看清燕帝威武的鑾車。
狂風無情地掀起漫天血腥之氣,戰馬上的戚延從密密的盛軍裏現身,未要盾牌掩護。
他下了馬,挺拔的身影如棵孤松。
溫斯行知道再也勸不動戚延的決心了,也知道溫夏被送走後,終究只能接受戚延的建議。
戚延竟然將皇位傳給了溫斯立。
他報著必死的決心,方才一同把聖旨給了雲匿。溫斯行明白,若溫斯立為帝,溫夏會得到最好的照顧,而霍止舟也會看在溫家的份上,在位之期放過大盛。
可戚延自己呢?
他明明可以活著離開。
無數火把照亮這無情的夜色。
溫斯行高聲喊請求談判,對面將領的嘲笑聲震耳欲聾。
戚延只望著那高高的鑾車。
在燕軍將領的一番番嘲笑奚落後,霍止舟頎長的身軀終於從鑾車上現身。
厚重的車門打開,他端坐在龍椅中,系著威風凜凜的披風,面具下露出毫無溫度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