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曾對你一片深情(第2/5頁)

若不提還好,這一說起來,仇楊竟也品出些不對勁兒來,“殿下這樣一講,的確是有幾分詭異,可鐘元素來就是這麽個人,來府裏這些日子了,從不見大喜大悲,性子看著倒是平和穩定,興許他本身就是這樣。”

仇楊分析的也不無道理,可疑嫌一起便再難放下了,相對旁人的口舌,崔枕安更信自己的判斷。

廊外樹上的蟲鳴拉長了音調,偶有風一起,樹影晃動,個別懸葉被吹落,正撞在門前小塘的水面上,這時節蜻蜓甚多,兩只疊在一處匆忙飛過,偶有單只點水而起。

此刻門外夏日景致正好,鐘元坐於正對門的八仙桌後,雙目一直瞥在外面。

有風入室,急翻動擺在臉前的書目,他才回過神按住,再低眸卻也不再是他方才看的那一頁了。

不經間噫嘆一聲,有些惱火。

“鐘醫官,您也別嫌我們在你身旁礙眼,這是太子殿下吩咐的,得寸步不離您身邊,您該看書看書,該寫字寫字,就當我們兄弟二人不存在便好。”

鐘元左右各坐了一位長侍,自他回來便一直跟著,不僅是寸步不離,更是寸目不移,自己一舉一動皆在這兩個人的眼皮子底下,哪怕稍稍起身也要受得一番質問。

他未應聲,依舊是翻動手底下的書頁,卻半個字也未入目。

鐘元哪裏像他表面看起來那般泰然自若,他究竟做了什麽他最清楚。

亦知眼下的平靜不過是暫時,若是真深查下去,他的事怕是要出紕漏,可眼下一左一右兩個人片刻不離,一入門身上便被搜了個幹凈,連根針都存不下,又該如何自救?

若他東窗事發也早在預想當中,早就做好了迎接最壞結果的準備,可姜芙不能。

此刻方知悔,就在姜芙同他講在京城再也待不下去時,他便應該將人送走,而不是為著一時貪念硬留她至今。

時間拖得越久,對他便越為不利,鐘元深知他既入了太子府,到這般田地便再無逃出的可能,他視線緩緩移動,最終落在窗角的一只細口花瓶上。

那便是他為自己想的最後一條路了。

隨著夜色一點一點鋪滿天際,鐘元的的惶恐也越發深重,再不能像前幾日在崔枕安殿中時那般鎮神平常,翻動書頁的速度加快,指腹沁出了薄汗。

這種焦躁暗驚的情緒在夜色深重時方柳入門的那一刻達到了頂峰,方柳一只腳踏入門中,最先與他對視的便是鐘元。兩位看守的長侍同時起身,對來人恭敬頷首,誰也不敢多言。

人高馬大的方柳直挺挺地杵在八仙桌前,雙目如炬。此人最不擅長掩藏自己的情緒,稍有些風吹草動便最先體現在臉上。

一如先前在住所前攔住自己時。

“將人帶到太子殿下那裏去。”方柳只招呼了兩個看守的長侍,目珠一直定在鐘元身上,似已經為他專遞了某種消息

二人得令,幾乎同步上前要架起鐘元的胳膊。

鐘元不慌不忙單手撐桌站起身,“不勞動手,我自己可以走。”

無論何時也需得守著一份重持。

最早方柳對鐘元的印象不過是個宮裏的宦官,再之後妙手回春穩住了太子舊疾,方柳對他改觀非常,雖為宮人,卻沒有旁人那種趨炎附勢,鐘元在他這裏也成了個體面人。即便事到臨頭也不願太過為難。

不聲不響轉身先行一步便當默認,鐘元自八仙桌後繞出,兩名長侍依舊緊隨其後。

步子平緩,頭不過肩,行至窗前時,鐘元腳步忽然頓住,“我有樣東西要拿給太子殿下。”

見人未及時跟上,方柳狐疑回身,“什麽?”

“那個。”鐘元朝前探手一指,隨而在這三人眼皮子底下走向窗前,不急不徐將那只細口花瓶拿在手裏,單手將瓶口捂住,另一只手將瓶身傾斜,兩粒小指甲大的紅丸正落掌心。

近身的長侍探頭相望,尚未反應及時,反而是門外身經百戰的方柳最先警覺,同時急跳入門檻,單起一腳一下踹翻了鐘元手上的花瓶。

——一聲碎響,隨那花瓶落地的,還有尚未在鐘元掌中立穩的兩粒紅丸。

隨之左右臂膀上緊痛感襲來,正是那兩名長侍將人架住,讓鐘元再也動彈不得。

兩粒紅丸跌撞滾落到方柳腳邊,其中一粒恰被踩得粉碎,鐘元被架在那裏,雙眼直愣瞧著地上那紅色粉末,似一具提線木偶,再無生機。

連眼中的光也暗了。

一早便知行不通的。

“你想自盡?”方柳雖是個糙漢,卻也難得有細膩的時候,無論是在京城還是在北境,跟著崔枕安明爭暗鬥可見得多了,也有個別膽子肥碩的混到崔枕安身邊妄想行刺,被抓個現形便想了結自身,在他眼中鐘元不是第一個,也未必會是最後一個。

顯然,鐘元這廝是個文弱的,手無縛雞之力,自是殺不得崔枕安的。這人有異數路子,對付不得旁人,自是要對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