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春風舊(第2/6頁)

黎鮫嚇了一跳:“你......你怎麽了?”

蘇漾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黎鮫。良久,他收回了視線:“沒什麽。”

黎鮫的眼神太清澈了,他不想把那些肮臟的東西說給她聽。

“我知道你們是怨恨他曾經殺過江月白一次,可江月白是借死飛升,你們為何還要怨他?”黎鮫嘆氣,“他既然已經飛仙,何苦還要對淵兒下那麽狠的殺手?我真想沖上仙界好好問問......”

“殺得好。”蘇漾忽然沉沉說了三個字。

“什麽......”黎鮫微微愣了一下。

黎鮫知道這些年蘇漾因為江月白的死沉悶頹廢,但此時真相大白,故人未逝,而是得道成仙,他沒理由繼續恨只是個棋子的淵兒。

“你我都是看著淵兒長大的,與親人無異。”黎鮫搖著頭,不能理解,“江月白要做大義滅親替蒼生除害的聖人,他對淵兒無情,你們也跟著一起無情!可淵兒他做錯了什麽?他是報復過江月白,但那是因為江月白故意認下殺他父母的仇,他怎麽能忍住不去報仇......”

“他根本不想報仇,只是借著報仇的幌子做他想做的!真要報仙魔兩立的仇,為什麽不一劍殺了仇人給個痛快?非要做那種......”

蘇漾話音一頓,站起身抹了把臉,似乎在極力忍耐什麽,冷冷道,“鮫兒,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黎鮫見她神色不對,也站起了身。

晚風下蘇漾的眉眼顯得極度陰冷。黎鮫見過爽朗大笑的蘇漾、見過失意黯然的蘇漾,卻沒見過這樣的蘇漾,一時酒醒了幾分。

“不用了。”黎鮫拒絕了蘇漾,“我自己回去。”

斜月漸落,長夜已經過半。

黎鮫走下漫長的山道,穿過天幽峽,聞到了從遙遠的拘幽谷吹來的陰風。

聽說晚衣將雲樺暫時軟禁在了拘幽谷,不知此時雲樺怎麽樣了......

黎鮫思緒一顫,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怎麽會關心起雲樺來?

可雲樺的話不斷在她腦海裏浮現,如同漫天飄的亂絮,怎麽都揮不散。

她突然回想起在靈海的時候,雲樺似乎和她說過一句:“也就只有你還把他當‘淵兒’,你要是知道他都對江月白幹過什麽事......你還......”

聽說當年江月白身死,是雲樺處理的後事。

難道當年真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

......

地宮裏陰暗的石壁在向下緩緩滴水。

一滴一滴,落在積滿汙水的地面。

雲樺聽著那些細微的聲響,覺得無比煩躁。

他一拳砸在石壁上!可碎的不是石頭,是他已經布滿血口的指節——晚衣封了他的靈脈,他如今成了廢人一個。

靈息無法運轉,他連自爆都不能。

他還不如直接死在那夜的靈海!而不是被“虛偽”地救回來、被軟禁在這樣陰暗潮濕的地宮、等待著屈辱的十八峰聯審!

他是與旁人聯手制出了控制仙門的藏金琉墜,可他也是受害者!他也是被騙的人!

十八峰聯審......到時候整個滄瀾門的人都要來看他的笑話!

說不定還要有曾經對自己言聽計從的手下,要假意惺惺地念及舊時情分替他求情、求晚衣饒他一命、求晚衣開恩允許他活著、求晚衣放他離山做個凡人......

他光是想一想那個場景,就覺得萬分惡心。

要他離開仙門,那還不如死了。

不......

他不會死。

他還沒有走到山窮水盡那一步!

他還有最後一個籌碼。一個足以要挾滄瀾門所有人、甚至足以要挾到江月白的籌碼!

雲樺臉上泛起笑容,順著冰冷的石壁緩緩滑靠在墻角。

江月白......

所有光風霽月的名頭都被江月白一個人獨占。可明明江月白才是最會算計人心的那個!

靈海之境,修士們幾乎被穆離淵屠殺幹凈,江月白才在最後一刻出手!

他竟能忍得下心看著仙門傷亡慘重!看穆離淵將靈海靈息和修士靈力全部吸空!

他算什麽“心懷蒼生”?不過和其他肮臟的人一樣,只想沽名釣譽。

先用淩雲禁制幫穆離淵困住所有修士,親手將慘劇推向高|潮頂點!再於萬眾矚目的驚鴻一刻,將穆離淵一劍穿心!引得萬眾喝彩!

好一手,沽名釣譽的大戲。

他佩服!

他恨!

為什麽那樣陰暗的人,卻能成仙飛升?!

而他只能做階下囚。

......

黎鮫走進拘幽殿的時候,話還沒說,便看到迎面一塊鎮紙砸來,伴隨著一聲嘶吼:“滾......我誰都不見!”

黎鮫後退了一步,躲開了鎮紙。

玉石摔碎,在寂靜的殿內回蕩出層疊的聲響。

遠處的急促喘息聲逐漸安靜,片刻後,傳來沙啞的嗓音:“你來幹什麽......看我笑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