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跑路預備備(第4/5頁)
暖閣靜默。
半晌,頭頂忽而落下一聲輕笑。清冷月光宛若銀輝,灑落在沈硯袍衫。
逆著光,宋令枝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聽低啞的一聲笑從沈硯喉嚨溢出,他挽唇,饒有興致同宋令枝閑話。
“枝枝,那盤綠豆糕從未有旁人碰過。”
青玉扳指在沈硯指間輕轉,沈硯站直身,他聲音極輕極輕,“除了……你的侍女。”
“既然枝枝不知情,想必這事是那丫鬟自作主張,欺上瞞下。”
宋令枝瘋狂搖頭:“不、不是,秋雁不會這麽做的,她怎麽可能會下藥?肯定是有人指使,陷害她的。”
沈硯不耐煩拂袖,陰沉著臉往外走去。
宋令枝下意識想要起身追人,只可惜傷口疼得厲害,甫一撐著地板起身,又直直跌落在地。
膝蓋骨腫脹生疼。
宋令枝無力伏在地上,雙目空洞無神,慘白的雙唇囁嚅,宋令枝低聲呢喃:“不是她下藥的、不是的。”
她一遍遍重復著同樣的話,可惜無人聽見。
滿院無聲,只余蟬鳴聒噪。
槅扇木門緊閉,宋令枝被幽在暖閣之內,地板冰冷,寒意如流動空氣嚴絲密縫,纏繞在她身側。
膝蓋骨疼痛難忍,宋令枝掙紮著從地上爬起,拖著傷腿一步步挪至窗下。
滿目瘡痍,青松撫檐,蕭條冷清。
往日宮人衣裙窸窣的烏木長廊,此刻卻門可羅雀,只有一地的月光殘留。
院中半點多余的聲響也無,宋令枝根本辨不出秋雁在何方。
她心口惶恐慌張,一會想起先前被沈硯割舌的青杏,一會又是那個得罪了沈硯的嬤嬤。
那嬤嬤還是皇後身邊的人,沈硯亦能面不改色一劍捅穿對方。
那秋雁呢。
她只是自己的侍女……
心神恍惚之際,宋令枝好似聽見了秋雁的哭聲,聽見她在向沈硯求饒。
宋令枝猛地揚起頭,趴在窗前:“秋雁、秋雁是你嗎?”
案幾上的茶具不知何時被宋令枝揮落在地,碎瓷灑落一地,清脆響亮。
院中悄然無聲,靜悄無人耳語。月光透過指縫,斑駁落在宋令枝臉上。
沒有聲音,沒有秋雁。
適才聽見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攥著窗欞的手指緩緩滑落,宋令枝怔怔望著窗外一角的夜色。
雙膝疼痛欲裂,孱弱身影落在夜色之中,如浮萍孤獨無助。
暖閣不曾掌燈,昏暗不明。
一整夜,整個院子都不曾有聲音響起。宋令枝從黑夜熬到白日,又從白日熬到黑夜。
從始至終,都無人再推開暖閣的門。
她好像徹底被人遺忘在此處。
嗓子幹啞,腳上傷口的麻沸藥效徹底退去,此刻如千萬只蟲子啃咬一般。
——疼。
——太疼了。
意識逐漸模糊渙散,宋令枝分不清自己是餓的還是疼的,她跌坐在地上,仰頭望著窗外日升月落。
或是過去了一個時辰、一天、兩天……
宋令枝記不清了。
她怔忪躺在地上,雙眼無光。
連著多時不曾進食,宋令枝連話都說不出,只是木訥望著那一扇小小的窗口。
茶杯的碎片就落在自己手邊。
也不知道秋雁如今怎樣了,若是真的需要一人頂罪,那還不如……
宋令枝緩緩閉上眼睛。
……
書房悄然無聲,只亮著一盞小小的燭火。
光影搖曳,躍動在沈硯眉間。
嶽栩匆匆趕來,伏首跪地:“殿下,夫人……宋姑娘剛剛拿石頭敲窗子,暗衛擔心出事,上前查看。”
沈硯面無表情,閉著眼睛假寐:“說什麽了?”
嶽栩拱手:“宋姑娘說,那藥是她下的,和秋雁白芷無關,兩人都……都不知情。”
嶽栩埋頭,不敢直視沈硯。
少頃,他聽見太師椅在地上劃開的聲音,“吱呀”一聲響,落在安靜書房中,愈發刺耳尖銳。
沈硯低聲一笑,雙眼冷冽徹骨:“她真是這樣說的?”
嶽栩低首:“是,屬下不敢欺瞞,確實是……宋姑娘的原話。”
指腹輕輕摩挲著青玉扳指,沈硯斂眸垂眉:“那藥,她是從何處得來的?”
嶽栩畢恭畢敬:“宋姑娘身子熬不住,此刻還在昏迷中,若是要審問,還得待宋姑娘清醒。”
嶽栩擡眸,“殿下明日啟程,恐怕、恐怕來不及親自審。”
書房陷入長久的沉默。
沈硯思忖許久,聲音冷冷:“此事待我回來再議。”
嶽栩輕聲,應了聲“是”。
他皺眉:“還有一事,我們留在江南的人近日快馬加鞭送來急信,說是宋瀚遠一行人在海上出了事,宋瀚遠在船上染上天花,恐怕……恐怕命不久矣。”
這事前世不曾發生,沈硯皺眉擡眸:“……此事屬實?”
嶽栩抱拳:“暗衛曾混上宋瀚遠的海船,確實是天花無異。宋瀚遠先前發現的金脈,也沒再繼續開采,想來病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