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坑媳婦兒(第4/5頁)

張廷玉琢磨著,只覺得改得不好不壞,貼近此時此地,更適合女兒家寫出來了而已。

可最後一首,就有些驚人了。

這是一首《惜春調》。

“昨夜雕窗桃花瘦,今朝石溪隨水流。此春將隨此風去,西陸何處蟬聲舊?”

康熙看著最後這兩句,卻是一笑:“這一首,不知是哪一位閨閣姑娘所作……是個有高潔芝蘭之質的。”

一旁戴有祺見了這字就頭疼,他乃是靠著書法成為狀元的,自然見不得這拙劣的字跡,即便此詩頗有風骨,卻不見得能對了他胃口。

戴有祺只不冷不熱道:“詩是勉強,可字……著實無法入眼。”

康熙笑望了他一眼,也不說話。

李光地也看此詩,卻道:“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間,這是李煜的詞。不過全詩唯一的亮處,擋在最後一句,是駱賓王《在獄詠蟬》的典。”

昔年駱賓王受難於唐女皇武則天,被發落了,於是作此詩明志,以蟬自比。

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深。

不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

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

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

大多數人喜歡用“南冠”這一典故,這一位字跡拙劣的閨秀,卻別出心裁用了“西陸蟬聲”之典。

此春將過,夏天便來了,蟬聲四起,因而問“蟬聲何處舊”,也是巧妙。

“只可惜……此一題,詩眼乃是一個‘惜’字,此詩雖妙,卻也不能摘得這彩頭了。”

李光地不由得嘆了一聲,似乎頗為惋惜。

康熙卻豁達得很,“寫這詩的人,不一定在乎你這彩頭,有什麽可惋惜的?另圈一個就是了。”

眾人聞言,都點頭稱是。

張廷瓚忍不住去看張廷玉,這一首除了前面兩句是張廷玉的,後面可都是人顧三改的。

張廷玉卻都是沒搭理他,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仿佛周圍事情都與自己無關。

一旁的張廷瑑倒是感興趣,說“不知是哪一位姑娘有這樣的才情和志趣”,這邊張廷玉張廷瓚哥倆聽了,也都不出聲了。

李光地等三人圈了另一首頗為不錯的詩,也算將彩頭定下來。

可今兒康熙是興頭大發,看著席間擺著的鱸魚,忽然道:“朕……正看著這鱸魚,我忽然冒出一上聯來,不如我出個上聯,一會兒找人對上一對?”

說著,他便叫人擺了筆墨紙硯,也不給旁人看,提筆就寫了幾個字,讓人傳下去了。

胤禛這邊幾個人都沒看見,他一想起後院裏還有位棘手的姑奶奶,便背著手輕輕撥了撥手指,小盛子見了會意,側過身給張廷瓚使了個眼色。

小盛子前腳慢慢地退走,後面張廷瓚略站了一會兒,也走了。

張廷玉一回頭就沒見到張廷瓚,又瞧見四阿哥身後少了一個人,幹脆地也擡腳走了。

只有張廷瑑,跟那李光地家的大公子李鐘倫打成了一片,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張廷玉出來就不見了張廷瓚,一問侍女,才知是往抱廈裏走了,那是最靠近後園的地方。

走廊裏隔了兩扇屏風,張廷瓚剛剛消失在此處,張廷玉就來了,旁邊還有沒人用過擺在那兒備用的桌案。

小盛子才悄悄抄了上聯過來,看都不看就往那邊塞:“大公子,您文思敏捷,這一回可靠著您了……”

張廷玉心說這小盛子辦事也忒不靠譜了,不過張廷瓚也不在,他直接伸手接了字條,卻是上聯。

“鱸魚一尾四鰓,獨出松江一府。”

這一聯頗妙,上下都是數字,怎麽對?

張廷玉手指微微一掐,只提了屏風後面的羊毫小筆,略一思索,便下了筆。

寫成後,輕輕一吹,便將紙裹了遞回去,小盛子拿了就辦事兒去了。

沒一會兒,張廷瓚回來,見到張廷玉在此,真是大驚失色。

“你、你……”

張廷玉輕描淡寫道:“我幫你對好了,大哥出去莫要說漏嘴。”

張廷瓚:“……”

有這麽個二弟,真是糟心啊!

卻說小盛子一路悄悄順著走廊過去,恰有一婢女過來,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將手上的字條換了,一會兒那字條就到了顧懷袖的手中了。

顧懷袖展開一看,卻是一怔。

“螃蟹二螯八足,橫行天下九州。”

這氣魄!

顧懷袖一見,便滯了一下,一是為這下聯的氣勢,二是為四阿哥坑她之不遺余力!

“啪”地一聲,顧懷袖一按桌面,差點氣得掀桌。

青黛冷汗:“姑娘,都在看您呢……”

顧懷袖只覺得頭疼,直接將這紙條一團,收入袖中,提筆就在紙上落了一行字“鐵錘一敲三震,可解連環九珠”。

管他工整不工整,那什麽“螃蟹二螯八足,橫行天下九州”卻是斷斷不敢對上去的,女兒家要能有那樣的氣魄,顧懷袖能把頭給割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