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魚兒(第2/4頁)

就在張廷玉已經回手端杯要飲酒了的時候,沈恙毫無預兆地手指一翻,酒杯底朝上,這麽一倒,杯中酒便已經被沈恙倒在了地上。

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大的膽子!

剛才四爺不是說這兩個人是認識的嗎?他們還以為張廷玉跟胤禛也走得近,本以為張廷玉肯給這麽一個員外郎的面子,應該是仁至義盡,或者說兩個人私交甚好,哪裏想到這個沈恙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跟打人臉又什麽區別?

酒往地上倒,一則敬天地,二則敬逝者,他現在用這種方式敬的可是張廷玉!

這哪裏像是認識,分明是有仇啊!

到底是什麽情況,眾人也分不清楚了,只覺得各自頭上都開始冒冷汗。

眾人的目光都開始聚攏到張廷玉的身上,心想著張廷玉是翻臉呢,還是翻臉呢……或者是……翻臉呢……

死寂,安靜。

這樣的無聲持續了很久,就在沈恙挑釁的目光,與張廷玉停滯的動作裏。

最終張廷玉一笑,竟然鎮定無比,像是沈恙那般無禮的舉動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他直接飲盡杯中酒,而後側轉身,沒看沈恙了。

“……”

這一瞬間,眾人忽然有一種對張廷玉另眼相看的感覺。

他們之前都覺得張廷玉肯定是要翻臉的,可沒想到他竟然……

他竟然能夠在極端的憤怒之後,心平氣和地喝了這一杯酒,何等的忍耐和胸襟?

這樣的人不成大器,何人能成大器?

眾人又都是暗嘆一聲,再想想沈恙,又覺得這人太無禮,可有這樣的膽子,未必不是一位狠主兒。

在眾人都覺得張廷玉很厲害的時候,唯有沈恙的眼神變得譏誚起來。

他給自己添了三杯酒,一杯一杯地喝了,便直接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中間的戲台子上正在唱戲,沈恙便去了外面聽戲。

宴席都還沒散,他人倒是先走了,真是一點也不給年遐齡面子,雖然年遐齡去裏面作陪雍親王了,可這裏好歹還有年希堯跟年羹堯啊,哪裏有他這樣辦事的?

只可惜,沈恙就是這麽個隨心所欲的人。

愛來來,愛走走。

想當商人就當商人,想當官了也可以來插一腳。

真不知道張廷玉剛才是什麽心情,至少看著張廷玉喝了那一杯酒,沈恙心裏有一種難言的痛快感覺。

可是痛快完了,又未免泛著幾分心酸。

到底他要卑微到什麽程度,才能做出這樣小人的舉動來?

管他呢。

他聽著前面開始唱《斬馬謖》,不知不覺地入了神。

諸葛亮,揮淚,斬馬謖。

聽著聽著,不知不覺便已經晚了,眾人都已經在戲台子周圍坐下了,那邊蘇培盛的身影忽然之間出現,沈恙便直接跟著去了。

天色漸暗,園間小路掌了燈,透著幾分明滅不定的昏黃。

沈恙朝前面走著,便見到了一個別致的小院落,外頭走廊上,蘇培盛已經到了胤禛跟前兒,說了什麽,胤禛一回頭就已經看見了沈恙。

不過是預謀設好的一場局罷了。

可是,沈恙心底一點也不平靜。

這是他提的要求,可他怎麽也沒想到,四爺竟然會答應。

到底是想要當皇帝的人,能夠為了更大的利益,賣掉自己手底下人,若是沈恙沒猜錯,顧三應該給雍親王辦過許多的事情,包括他賬冊的事。可是,現在胤禛一轉臉就能拋下這一枚棋子……

沈恙都說不清自己心底是什麽感覺,他覺得自己跟對了主子,可又覺得顧懷袖跟錯了主子。

“王爺。”

沈恙上了台階來,低聲道了一句,似乎心緒復雜。

胤禛道:“提這麽簡單的要求,真不怕浪費嗎?”

“……那是在您看來。”沈恙實在是復雜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心緒很亂,這會兒只能瞧著旁邊那掛著的昏暗燈籠,慢慢道,“在沈恙看來,這是永遠不可能的事情。”

“得到人,得不到心?”

胤禛有時候說話也挺毒。

他覺得沈恙這人很有意思:“不過就是個女人,玩物罷了,何必那麽在意?”

“所以您能當皇帝,而沈恙不能。”沈恙說話,也是很大膽的,“所以沈恙為紅塵所苦,煉獄所縛,而四爺您,超凡脫俗。”

“你為情所困,偏偏還愛上不愛自己的女人,為之做過不少的錯事了吧?”胤禛背著手,踱了一步,“聽說沈鐵算盤從不做虧本生意,一個顧三,怎麽值得起半個賬本?”

“……她值。”

沈恙抿唇,還拉著左手袖口繡紋的手指,卻掐得更緊。

顧懷袖值。

還遠遠不止。

這就是沈恙的答案。

可胤禛覺得這人無法理喻:“張廷玉都在,你敢行此事,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