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4/6頁)

孩子沒了,他難道不該高興嗎?

還是說,他當烏龜當上癮來了?

這時那醫師背著藥箱去而復返。

虛弱無力的謝柔嘉推他,“你先出去。”

他卻不肯出去,同那個醫師細說著她的情況。

從日常飲食到起居,有些事情連她都不知曉,甚至還有她隨口胡說八道的孕期症狀,事無巨細地說給那醫師聽。

那醫師亦沒想到一個男子竟然如此細心體貼,愣了一下,忙把手搭在正怔神的謝柔嘉脈搏上,片刻,遲疑,“娘子,並未有身孕,不過是來了癸水。”

*

“會不會醫師診錯了?”

一旁的裴少旻詫異,“算一算日子,我嫂嫂已經三個多月。”

那胡子垂到胸前的老醫師一聽這話就不樂意,可礙於對方一瞧就是官宦子弟,也不敢太兇,好聲好氣道:“老朽做了幾十年的醫師,怎可能連女子有無身孕都診錯。我觀娘子脈象,應是水土不服導致癸水延遲,再加上用了藥物推遲癸水,停藥後才導致血崩不止的情況。”

裴少旻聞言驚訝地望向床上的嫂嫂,卻見她不知何時已經睡著。

整個人埋進被窩裏,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雪白小臉,纖長濃黑的眼睫垂在下眼瞼處,乖巧又安靜,與素日裏那個傲慢又矜持的女子判若兩人。

他又看向自家兄長,只聽面色蒼白若雪的男人啞聲吩咐,“她打小怕疼,勞煩醫師先替她止疼。”

醫師忙道:“我先替娘子施針止血,再開些藥養一養。娘子身子虛,以後須得好好養著,千萬莫要再亂吃藥,免得傷了根基,以後有孕困難。”

待施了針,謝柔嘉毫無血色的面色緩緩好轉。

裴季澤的面色也跟著緩和。

那醫師做了一輩子的醫師,事兒經得多,觀他的神情,又見他身上穿著緋紅官袍,至少是個四品以上的大官,腦子裏已經腦補出那床上美貌的小娘子假孕訛上了眼前這個如同謫仙一般的大官,硬是要嫁給他,結果卻被拆穿的大戲來。

看來他是被小娘子哄著動了真情。

也難怪,小娘子生得這副模樣,這世上又有幾人能招架得住。

醫師一邊拔針一邊胡思亂想,又聽他吩咐:“勞煩醫師送些熱水來,叫人煮一杯紅棗茶來。多擱糖,我娘子嗜甜。”

醫師應了聲“是”,方退了出去。

待醫師走後,裴季澤吩咐裴少旻,“你回家一趟,叫文姑姑取幹凈的衾被來。”

裴少旻離開後不久,醫館的夥計端著一盆幹凈的熱水入與紅棗茶入內。

裴季澤打發了夥計,洗幹凈自己手上已經凝固的血漬,將床上像是睡熟的少女扶坐起來,低聲道:“此處已經沒有外人,殿下吃些茶暖暖身子。”

被人拆穿的謝柔嘉緩緩地睜開眼睛。

面色蒼白若雪的男人勺了紅棗茶送到她唇邊。

渾身發冷的謝柔嘉不敢再怠慢自己的身子,乖乖地張開嘴巴。

一盞紅棗茶吃完,涼浸浸的身子暖和起來的謝柔嘉重新躺回被窩裏。

她本以為對方必定要質問自己為何要撒謊,誰知等了許久也不曾等到動靜,忍不住偷偷地睜開眼睛覷他一眼,卻見坐在床頭的男人正垂睫望著她。

見她望來,立刻轉過臉看向窗外,下頜繃得很緊,喉結微微滾動。

謝柔嘉的眸光落在他洇紅的眼角上,不知怎的就想起他方才眼裏含著淚的模樣,心裏竟有些慌。

可這事兒本就是他不對!

若不是他以哥哥的安危威脅自己同他做一年的夫妻,自己又怎會出此下策。

她收回視線,背過身去。

許是失血過多,她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人已經躺在家裏的床上。

守在她身旁的文鳶見她醒來,松了口氣,服侍她用了粥水,又哄著她把藥吃了。

謝柔嘉有完藥,忍不住問:“裴季澤呢?”

文鳶道:“駙馬守了您一下午,方才安刺史有要事求見。駙馬,很不高興。”

面容蒼白的少女微微低下頭,再次想起那雙含淚的眼,輕咬著唇。

半晌,道:“他要生氣便生氣,與我何幹。”

可不知為何,這話說得沒底氣得很。

文鳶正欲說話,外頭傳來敲門聲。

是裴季澤。

謝柔一見是他,立刻把自己埋進被窩裏。

不一會兒的功夫,他亦在被窩裏躺下。

不過是背對著她。

這段日子以來,無論她怎樣拒絕,他夜裏總要抱著她睡,還是頭一回拿背對著她。

哼,此事無論如何也不是她的錯!

就是有些冷,且小腹也抽痛得厲害。

從前雖每回來癸水都會疼,可疼成這樣還是頭一回。

且怎麽都暖不熱被窩,手也冰涼,腳也冰涼,正欲喚人拿個湯婆子來,原本背對著她的男人突然轉過身將她抱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