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4頁)

她眼裏的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串串砸落在地板上,“若不是你,你如何解釋自己恰巧出現在那兒,手裏恰巧拿著一把弓弩對著阿昭?”

裴季澤解釋,“莊園裏傳來消息,有人劫走了阿暖。我一路追著賊人過去,待我到時,衛九已經如此。”

“整個姑蘇都是你的地盤,又有誰膽敢在你的莊園裏動你的人。更何況阿暖那麽小,眼睛又瞧不見,賊人擄她做什麽?”

裴季澤說出自己的猜測,“應是楚玉將她騙出府去。”

“裴季澤,她千方百計帶著阿暖過來姑蘇尋你,你如今卻說她將阿暖帶走了?”

她的眼神如同利刃一般,“裴季澤,那你說說看,她這麽做圖什麽?”

裴季澤答不出。

他道:“我已經命人在找尋她母女二人的下落,只要把人找到,一切就能水落石出,柔柔,你信我。”

謝柔嘉卻懶得理他,擦幹臉上的眼淚,即刻命阿奴聚集所有的部曲尋人。

才到懸崖邊上,遠遠地就瞧見崖底有無數亮光移動,正是裴季澤派來尋人的部曲。

馬兒才停下,謝柔嘉不管不顧地翻身下馬,從其中一個部曲手中奪過火把,叫人領著她下去。

她從黑夜找到白天,又從白天找到黑夜,那對養尊處優的纖纖玉指因為翻找草叢與攀巖,磨得血跡斑斑。

平日裏有些任性妄為的少女平靜地用飯,平靜地吩咐人將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翻找一遍,到了夜裏,平靜地崖底的山洞裏睡覺。

懷裏緊緊抱著衛昭的那柄劍。

裴季澤自始自終都不曾勸過她一句,動用所有的人馬陪著她一塊找。

可是半個月過去,那片懸崖被翻個遍,除卻衛昭的配劍,與幾縷衣物的碎片外,沒有尋到任何的蹤跡。

屍骨無存。

這日傍晚,在外風餐露宿了半月,面色蒼白若雪的少女突然道:“不用找了。”

所有人都停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揚起雪白的下巴,眯著眼睛看著陰沉沉的天,重復,“不用再找了。”

說完這句話,在眾人詫異的眼神裏,抱著那柄未離過手的劍頭也不回地離去。

回到莊園後,謝柔嘉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任誰敲都不肯開門。

裴季澤匆匆趕來時,文鳶與黛黛忙迎上前去。

文鳶哽咽,“公主她怎麽都不肯出來。”

裴季澤繞到窗子,徒手將窗戶拆了,翻進屋子,卻見只著了裏衣,披頭散發的女子抱膝坐在地板上,手裏捧著衛昭臨死前想要遞給她的錦盒。

裏頭擱著一朵風幹的鵝黃色蒲公英與一只五彩斑斕的蝴蝶。

上頭的血跡已經幹涸。

裴季澤走到她跟前,跪坐在她跟前,嗓音沙啞,“柔柔,你別這樣。”

手指血跡斑斑的少女輕聲道:“我從朔方回來的那日,他問我,能不能別走。我騙他說,我很快就回去,可我卻食言了。他沒生我的氣,我成婚時,還特地跑回來給我送嫁。後來我來江南,又哄他,等我在江南待滿一年,就同他去朔方。可後來我又反悔了。”

“他從前總說,無論我在何處,每一年他都會為我慶賀生辰,一直陪我到九十九。結果這一回,他卻食言了。”

“他今年剛滿二十一,還欠我七十八年。”

從今往後,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千裏夜奔,只為對她說一句:妹妹,生辰快樂。

心裏疼到極致的少女用血跡斑斑的手指扣著地板,指尖從中斷裂,鮮血流得到處都是。

裴季澤想要為她包紮傷口,指尖才觸及她的手臂,就聽她尖叫一聲:“別臟了我的手!”

那雙潔白似玉的大手僵在半空。

她擡起泛紅的眼睛望著他,“其實前些日子我總是在想,我究竟能原諒你多少回。無論是你在我的及笄禮上拒婚,還是背著我偷偷養了一個女兒都好。只要再給我一些時間,你再多哄哄我。我想,我總能原諒你。”

“總能原諒的。”

“阿昭那樣無辜可憐,小的時候旁人總欺負他,罵他是野種。好不容易長大,躲到沒人嫌棄他的朔方去,清靜的日子沒過幾年,如今,卻被我夫君殺了。”

“阿昭,他究竟做錯了什麽,你要對他下此毒手?要他屍骨無存?”

“柔柔,真不是我,”雙眸通紅的男人哽著嗓子解釋,“我確實嫉妒柔柔待他好,更加不想柔柔同他離開,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死。”

“你到了現在還在狡辯!”

謝柔嘉將一疊沾了血的書信遞到他面前,“那你如何解釋,我寫給阿昭的信出現在你的書房裏?你敢說你沒叫人攔截我的往來信件?”

不待他說話,她又將一張拓有裴氏家徽的紙遞到他面前,“你又如何解釋,死的那些人,除卻阿昭帶來的人以外,全部都是你私養的部曲?難道這一切都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