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3/4頁)

“我的確有叫人攔截過柔柔信件,可我事後又叫人將那些信件送去朔方。”他試圖握她的手,“那日我趕到懸崖,也遭到暗箭伏擊,部曲是為救我而死。柔柔,你信我,好不好?”

可這一回任憑他如何解釋,她只肯相信自己眼睛瞧見的,再也不肯信他半句。

*

謝柔嘉不吃不喝在屋子裏待了三日。

第四日一大早,她將這段日子所能尋到的有關衛昭的東西收在一個檀香匣子裏。

待收拾的妥當後,吩咐文鳶,“去叫他準備一副金絲楠木棺槨,我要帶阿昭回家。”

這種上等棺木一般都是富貴人家提前定制,臨時哪裏找得到。

可文鳶瞧她那副模樣,哪裏敢多嘴,忙去見裴季澤。

裴季澤沉默片刻,道:“我這就命人去尋,勞煩姑姑好好照顧她。”

文鳶應了聲“好”,匆匆回去復命。

次日晌午,一具上等的金絲楠木棺槨送入莊園裏。

謝柔嘉那個匣子小心翼翼地擱進去,命人封好棺,著人準備回長安的事宜。

得知她要回長安的裴季澤一句話也未多言,命人打點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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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柔嘉離開姑蘇那日,恰逢雨天。

裴季澤跟在送葬的隊伍後頭,將她一路送到碼頭。

臨上船前,一襲素服,清冷若雪的女子望著裴季澤,神色極為平靜,可說出來的話如同刀子一般插進他心裏。

她輕撫著鬢邊簪著的一朵白絨花,輕聲道:“裴季澤,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那日,死的怎麽不是你。”

丟下這麽一句話,她看也未看紅了眼眶的男人一眼,轉身上了船。

船員收了錨,船只朝著長安的方向順流而下,船上的那抹白色身影入了船艙,一眼也不曾回頭。

一襲玄衣的男人將自己站成了一把筆直鋒利的刀。

他凝望著煙波飄渺的江面上被淒迷煙雨籠罩的船只,任由冰涼刺骨的雨水敲打在自己身上,直至船只化作江面的一滴墨都不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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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柔嘉扶靈回長安時,已是夏末初秋的季節,朱雀大街道路兩旁的梧桐樹已微微泛黃,落黃鋪滿大街。

她抱劍端坐在馬背上,沿途一路看過去,長安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有她與衛昭玩鬧過的痕跡。

文鳶見她一路朝著公主府的方向去,以為她迷糊了,提醒,“公主,靖王府不往這個方向。”

“誰說我要去靖王府!”

一襲素白衣裳的女子輕撫著懷裏冰涼的劍,低聲道:“阿昭,我知曉你不願意孤零零地待在靖王府。我帶你去我府上。這回,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文鳶見她竟要將衛昭的棺木送入公主府,忙制止她,“公主這樣做實在不妥。”

且不說他是親王的身份,即便不是,他名義上還是衛家子弟。

明面上,兩人沒有半點關系,公主為他披麻戴孝已是不妥。

如今他的棺木怎能停放在公主府裏,公主又要以什麽名義替他辦喪事!

“不妥?怎麽個不妥法?”

眼裏沁出淚光的女子望著文鳶,“公主府是本宮的,本宮願意擡誰進去就擡誰進去,願意給誰辦喪事就給誰辦喪事!”

文鳶還欲再勸,可她哪裏聽得進去。

待隊伍在府門口停下後,她執意叫人開了大門,將棺木擡進去,命管家執幡辦喪事。

衛昭乃是朔方節度使,為避免引起動亂,此處扶靈回長安,乃是秘密而行,只有少數人知曉衛昭已經不再人世。

管家根本不知曉死的是誰,只瞧著自家主子傷心到極點,連忙派人去準備。

謝柔嘉安排停當後,乘坐馬車入宮面見聖人。

她入宮時,晌午已經過了。

午睡剛起,正在吃茶的天子謝翊聽聞她竟從江南回來,即刻叫人請她進來。

俄頃,一襲素衣的謝柔嘉入內。

天子難打量著眼前快要一年未見,清減許多的女兒,眸光落在她鬢發間簪著的一朵白絨花上,驚詫,“你在為誰守孝?”

謝柔嘉哽咽,“阿昭。”

天子聞言,手裏的茶盞掉在地上,茶水濺了一地。

他難以置信,“你在說什麽?什麽叫阿昭死了?”

話音剛落,內殿聽到動靜的江貴妃疾步走出來。

尚來不及梳妝的美貌女子上前一把抓住謝柔嘉的胳膊,“你在胡說什麽?你怎可這樣惡毒地詛咒我的兒子!”

尖銳的指甲擱著衣物紮進謝柔嘉的胳膊裏,可她渾然不覺得疼,只恨不得她紮得再深一些。

身上疼一些,心裏像是就能好受一些。

她擡起淚眼,哽咽,“阿昭他一月前死在江南。”

“胡說!”

眼眶血紅的江貴妃聲音顫抖,“九郎好端端地在朔方,怎麽會死在江南!你騙我!”

謝柔嘉將衛昭的配劍雙手捧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