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5頁)

而作為妻子的謝柔嘉卻一次都不曾出現在裴季澤的喪禮之上,成日裏不是在水榭垂釣,就是在院子裏投壺,跟個沒事兒人一樣。

裴季澤的喪禮結束以後,裴少旻特來公主府求見。

正在水榭垂釣的謝柔嘉接見了他。

兄長去世,從前有些玩世不恭的俊美少年好似一夜之間長大,眉宇間趨像自己的兄長。

乍一看,還以為是裴季澤。

可謝柔嘉卻知曉,便是再相似,也不是他。

裴家的人並不知曉裴季澤與她和離之事,裴少旻是特地來交代自己兄長喪事的處理結果。

這段時日,一直壓抑著自己情緒的少年到了她跟前,心裏的話止不住地往外掏。

“阿兄那個人,喜歡將一切都抗在肩上。只要有他在,家裏的人都安心。”

“真正做了官才知曉,做官哪有那麽容易。可阿兄他十歲便入宮做了太子伴讀,十幾年來從未抱怨過半句。全族的人都以阿兄為榮,想要他給族人帶來榮耀,卻無人關心阿兄過得好不好。大家理所當然地享受著阿兄帶來的好處。”

“阿念哭得很要緊,怎麽哄都哄不好,她總覺得大家都在哄她。”

“嫂嫂,我心裏很想念阿兄。”

眼前的少年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謝柔嘉靜靜聽著,仿佛去世的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

待他說完,她擡起眼睫望著他,道:“你特地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裴少旻沒想到她竟會如此說。

前些日子她與逆賊嶽陽侯交好一事傳得沸沸揚揚,害得自己的阿兄淪為全長安的笑柄。可他同她相處過一段時日,對她也算是一點了解。面前的女子看似傲慢,實則心地極好,這當中一定是有誤會。

就算葬禮她沒出現,他也覺得她不過是不想面對阿兄的死。

卻沒想到,對於阿兄的死她非但沒有半分傷心,甚至比一般人還要冷漠。

裴少旻心裏愈發替自己的阿兄悲涼,命侍從將一口箱子擡到她面前,“這是我清理阿兄遺物時,在他書房裏整理出來的一些珍愛之物,特送來給公主。”頓了頓 ,又道:“阿兄愛了嫂嫂一輩子,嫂嫂怎能這樣待阿兄。”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去。

待人消失在水榭,文鳶見自家公主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口偌大的箱子,道:“公主可要瞧一瞧駙馬留了什麽東西?”

謝柔嘉沉默良久,收回視線,“我不想看。”

文鳶應了聲“是”,命人將那口箱子擡走,與之前裴五送來的匣子收在一間屋子裏。

那間屋子裏存放的全部都是裴季澤之前留在謝柔嘉房裏之物,文鳶原本是擔心她睹物思人,命人收了起來。

可這段日子來,她一眼都不曾來瞧過。

黛黛一臉憂愁,“公主究竟是怎麽了?明明衛公子死時,哭得那樣傷心,可如今駙馬去了,非但一滴眼淚都沒流,反而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如今長安城的人都在說,公主定然是因為駙馬殺了逆賊嶽陽侯,所以心裏記恨駙馬,都在罵公主狠心,不辨是非。”

“別胡說八道,”文鳶一臉擔憂,“就是如今這樣才可怕。”

若是公主傷心落淚,哭過之後也就好了,最可怕的就是現在這般,萬事都憋在心裏,遲早非憋出什麽毛病來。

黛黛也不懂這些,有些好奇,“也不知這箱子究竟裝了些什麽。”

文鳶哪裏之下,道:“待公主緩過來心裏那口氣兒,興許就肯打開。”

原以為過段時日自家主子就會好些,誰知這一日一大早,文鳶才入內,突然聽到她問:“文鳶,裴季澤幾時回來?”

文鳶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擡起眼睫望著自家主子。

烏發未梳的女子抱膝坐在榻上,再次問道:“他這個月寫信給我了嗎?”

文鳶一臉驚恐,疾步走到她跟前蹲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道:“公主,您別嚇我!駙馬他三個月前就已經去了,您忘了?”

謝柔嘉呆滯好一會兒,像是才想起來似的,喃喃道:“是嗎?”

文鳶哄道:“許是公主最近太累了,不如公主再歇一會兒?”

謝柔嘉卻不願意睡,環顧空蕩蕩的屋子,“兒茶去哪兒了?”

這段時日,兒茶總是到處亂跑,自家公主時常擔憂地夜不能寐。

文鳶趕緊命人去尋,好在這次兒茶並沒有跑遠,就藏在院子裏那棵大榕樹上。

謝柔嘉像是失而復得一般將它抱在懷裏,輕撫著它身上柔軟的皮毛。

兒茶把臉埋進她懷裏,喵喵叫了兩聲。

謝柔嘉望著窗外暖陽,道:“今日天氣好,我帶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

謝柔嘉抱著兒茶去了從前與裴季澤愛去的那個漁村。

到時已經暮色四合,暮色籠罩著江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漁火星星點點倒映在江面上,如同星辰碎進江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