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許清月是在七天後醒來的。陳小年剛給水芙蓉換了水,抱著走進來。許清月一睜眼,便看見那朵盛開到極致的水芙蓉,深綠色的梗插在透明玻璃瓶裏的清水裏,花瓣粉白.粉紅,在充斥著消毒水的房間裏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許清月問她:“買的嗎?”
許久沒有說話,她的聲音沙沙的,許久才把這幾個字連成句。
陳小年下意識點頭,說:“交警送給你的。”
說完,她陡然欣喜道:“月月!你醒了呀!”
她把花瓶往櫃子上一放,順手按了鈴,俯身在病床邊,眼裏滿是驚喜笑意地望著許清月,“你終於醒了,睡了七天了!”
許清月還有些迷糊,腦子裏糊漿漿的不太能想清事情。她“嗯”一聲,緩慢地偏頭去看櫃子上的水芙蓉,很熟悉的花。她見過,但她想不起來,一想,頭疼。
醫生和護士匆匆趕來,圍著她問:“頭疼不疼?”
許清月搖頭,剛搖,腦袋裏仿佛有霧散開,蒙了她的眼睛讓她走路,暈。她靠在枕頭上,閉著眼,等暈眩感過去,她沙啞地說:“還好。”
醫生又問幾個問題,她一一回答。
最後,醫生說:“沒什麽問題。再留院觀察幾天,沒什麽大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
許清月說。
“食物方面,吃清淡點。等會護士給你送藥來,按時吃。”
醫生說完,站起身,和護士離開。
陳小年拉著許清月的手,笑得很開心,渾身輕松松的,像卸掉了連日來壓得心臟跳不動的大石頭。
許清月和醫生聊了一會兒之後,又開始困倦。沒坐多久,頻繁地眨著眼。
“你再睡會。”
陳小年扶著她,將她墊在身後的枕頭放平,讓她躺下。
許清月很快便睡去。
陳小年拿出手機,在群裏發消息:【月月醒了。】
方婷立刻從床上跳起來,直接打語音。手機在櫃子上“嗡嗡”震動。陳小年忙拿起許清月的手機,掛了。
她在群裏回方婷:【剛才醫生來檢查了,又睡著了。】
方婷問:【醫生咋說?】
陳小年回:【沒事。讓再觀察幾天。】
方婷:【哦,那就好。】
方婷:【老子還出不去,氣死了!】
方婷一連發了好幾條語音,不用點開,也知道她在吐槽。她最近總這樣發語音吐槽。
整個群裏,除了方婷,沒有其余人的信息。
明明是八個人的群,卻寂靜得像是只有她們兩個人。
陳小年沉默了一會,問:【暖暖你們怎麽樣?】
【找到地方了嗎?】
七天前,李正剛離開,她們便翻看了許清月、周潔婕和湯貝貝的手機。所有的照片、錄像、錄音記錄,全被刪除了。
方巧給方婷打電話,沒有人接。
童暖暖給朱朵單打電話。朱朵單蹲在花圃旁邊,哪裏也不敢去,只看見申河家的大門緊閉,方婷的窗外樓下站滿家傭,日夜輪換。家傭防備方婷,如同防備賊。
朱朵單和小森蚺面對面,瞳孔對瞳孔。一人一蛇,茫然無措。
另一條蛇,在小森蚺的頭頂,睡覺。
幾人毫無辦法,只得先等許清月醒來再說。
這一等,一天、兩天、三天……朱朵單每天蹲在花圃旁邊,被保安來回注視著,整天膽顫驚心。
童暖暖和方巧只好去找朱朵單。三人趁著夜色,給小森蚺轉移到郊區的山上去。
一進樹林,小森蚺便嘶嘶叫:“媽媽。”
一遍一遍叫,叫完又叫:“姨姨。”一直叫,一直叫,追著她們,想問媽媽去哪裏了。
童暖暖安撫它,說:“你媽媽在忙,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再等等,姨姨們和你在一起。”
小森蚺很乖,聽見了,就不叫了。
趴在淡黃色的泥地上,青草掩蓋它的身體,安安靜靜地蜷縮著。小蛇趴在它的頭頂,冷冷清清。
童暖暖幾人看得難受,但什麽也不能說。
“朵朵,你和方巧過去吧,我留在這裏陪它。”
朱朵單幾天沒有睡過覺,也沒有好好吃東西喝水,再熬下去,她撐不住,便應了聲,和方巧往山下走。
走到一半,山上的小森蚺忽然嘶喊起來:“弟弟!”
——弟弟跟姨姨們走了!
朱朵單和方巧聽見嘶吼聲,猛然回頭,便和掛在樹梢的小蛇對上了眼——它穿得太花裏胡哨了,五顏六色的小衣服掛在樹梢,格外的顯眼。
“你跟蹤我們!”
朱朵單震驚。
“月月叫你好好守著艾麗莎,你不乖呀,不聽話。”
小蛇努嘴。
哥哥那麽大的蛇了,還需要守嗎。
它只是想去看看媽媽在哪裏,在做什麽。它會飛,來回一趟要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