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少年不懼

但原因慢慢再了解了，當務之急是把事態控制住。擒賊先擒王。吳春華略一思索，立刻快準狠再折回陳末身邊，一拍她桌子：“陳末，你什麽意思？”

吳春華立刻定性，這是一起有組織有預謀的事件，並不是一兩個學生的問題。眼睛從那些咳嗽的學生臉上一個個掃過去。有的學生不敢跟她目光接觸，低下了頭；有的桀驁不馴，跟她目光對接，還頗有忿忿不平。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吳春華皺起眉。

“我沒什麽意思！嗓子癢，咳嗽！現在腿又疼了，”說著，昂頭挺胸的陳末把腿往地上一跺。跺了一下不過癮，接著再跺。

“哼，”陳末清脆響亮地咳嗽了一聲。吳春華轉過臉還沒來得及訓斥，只聽教室右前方，也傳來了咳嗽聲。再接著，前後左右，咳嗽聲此起彼伏。

立刻，有人也跟著開始跺了。再接著，跺的人越來越多，聲音越來越響，漸漸，各自為營嘈雜的跺腳聲變得統一而有規律。一拍，一拍，像千萬條河流都匯聚到了大海；共振，再共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好，腿疼。那你們呢？”說著往後排的男生那裏走去。

吳春華當了快二十年老師，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她有些心驚。“Duang-Duang-Duang”，水泥的教室地規律地顫動。這些小孩仿佛都被這節奏和聲響鼓舞了，越來越亢奮，越來越賣力，那些低著的頭一個個揚起來，臉上泛起了光澤。

陳末看她一眼，不以為然說：“吳老師，我腿疼，站不起來。”

“你們真的要造反啊！”吳春華奮力一敲講台，聲音因為震驚和憤怒而微微發抖。

裴冬妮前腳走，吳春華後腳就走到陳末跟前：“陳末，你搞什麽鬼！上課起立，是基本的課堂禮儀！”

“陳末，不要以為你爸爸認識劉區長你就可以無法無天！告訴你，二中的校規不是擺著看的！你這是嚴重擾亂學校教學秩序，情節惡劣是要被開除的！”吳春華一字一頓，說得很有氣勢。

“你們怎麽回事？！”吳春華火了，在講台上一捶，“要造反啊？還有沒有一點學生的樣子！裴冬妮，去把你們班主任周圍叫過來！”

錢佳玥有些怕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也就算了，但現在吳春華明顯針對了陳末。她拉陳末的校服，想讓騰空而起的陳末坐下。

但這次，跟陳末一樣不站起來的人更多了，後兩排的男生幹脆就沒站起來一個。

但哪裏拉得住陳末。

“起立！”裴冬妮立刻配合。

“我不怕你！”陳末大聲喊，“你多厲害啊，想開除誰開除誰，想擠走哪個老師擠走哪個老師！開除就開除好了，反正我不怕你！”

“上課！”吳春華中氣十足再喊了一聲。

“你說清楚，我擠走哪個老師了？”吳春華敏銳地嗅到了事情的原因。

吳春華想，五班的班風學風果然越來越差了，真是一點沒說錯。她清清嗓子，眼神在站著的學生裏一排排掃著，並不喊“坐下”。而是在作業冊上一拍：“看看你們像什麽樣子！才早上第二節課，一個個一點精神都沒有，越來越散漫！都是誰教的？給我重新來。”

“是不是你說小孫老師壞話不讓她留下的？！是不是你？”陳末怒目圓睜，眼睛裏要眥出血來。

裴冬妮搖著頭，不敢看她。

全班靜默了。等著吳春華的回答。

“裴冬妮，你怎麽了？”吳春華徑直走到裴冬妮跟前，敲著她的桌子問。

吳春梅眉毛倒豎，忽然不怒反笑：“好啊，我算是知道為什麽了。是孫葉琦叫你們這樣做的對不對？好你個孫葉琦啊！”

吳春華走進教室時在想怎麽把最近的實時加到期中考試考題裏。她把作業冊往講台上一放，叫了聲：“上課。”等了幾秒鐘，才聽到裴冬妮輕聲細氣的聲音：“起立。”她這時才擡頭看，發現裴冬妮眼睛是紅腫的，全班起立得不情不願，望著自己的臉色很奇怪。而陳末，根本沒站起來。

陳末忽然愣住了：“不是，跟小孫老師沒關系，是我們自己要給她出頭。”

什麽叫見機行事？武俠片看得再多也沒人給正確答案，但大家胸懷激蕩，覺得在共謀大事。

“那她留校不留校的事情是誰告訴你們的？”吳春華半點不讓。

“等一下，大家都聽陳末的，”由卡門傳出話去，“到時候我們見機行事。”

錢佳玥心裏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們今天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幫了小孫老師的倒忙？

若幹年前，有一次上課時也有類似情形。他到下課前終於憋不住發了一通脾氣，學習委員才憋著笑告訴他：“張老師，你褲子校門沒拉，襯衫都露出來了。”全班哄堂大笑。從此後，那幾屆學生都親切叫他——校門張。於是這一節課，張國榮沒敢發作，只是背過去寫板書的時候檢查了好幾遍自己的褲子，滿腹狐疑地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