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5頁)

他雖不哭不鬧,卻不代表不痛不惱。

楚瑜點點頭,擡手讓長月扶了起來。

蔣純微微一愣,她隨後明白,衛韞並不是在幫楚瑜守夜,只是借著給楚瑜守夜的名頭,給自己無法安睡尋一個借口。

她有些燥熱,旁邊衛韞給她端了水,她喝了幾口之後,擡頭看了看天色:“幾時了?”

蔣純本想勸衛韞去睡下,畢竟有下人守著,也不會有什麽事。衛韞卻是搖了搖頭道:“不守著嫂嫂,我心難安。”

“卯時了。”

高燒第一日,楚瑜燒得最嚴重,大家輪流看守,等到半夜時,所有女眷便都守不住了,只有衛韞身體好,便在下人陪同下守在屋裏。

長月從楚瑜手中接過杯子,楚瑜點了點頭,目光落在衛韞身上:“你怎的在這裏守著?”

衛韞都是皮外傷,唯有腿骨需要靜養,包紮之後坐上了輪椅,倒也沒有了大事。聽聞楚瑜染了風寒不起,於是從第二日開始,便過去侍奉。

“嫂嫂染疾,小七心中難安。”

只覺得藥湯一碗一碗灌下來,隱約間聽到許多人的聲音,她睜眼看上一眼,便覺得是廢了好大的力氣。

衛韞說得恭敬,楚瑜看了他一眼,直接道:“是心中難安,還是難以入眠?”

回到房間梳洗之後,楚瑜便覺得自己是徹底垮了,她倒在病床上,一連睡了三日,都迷迷糊糊,不甚清醒。

“皆有。”

楚瑜點點頭,這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楚瑜面前,衛韞也沒有遮掩:“本也難眠,便過來守著嫂嫂。”

等他走了,旁邊晚月才詢問楚瑜:“少夫人,回了嗎?”

楚瑜淡淡應了一聲,和衛韞這一問一答,她慢慢從夢境裏緩了過來,也就沒了睡意。她斜斜靠在床上,頗有些懶散:“怎的睡不著了?”

他從靈堂裏走出來,衛夏率先反應過來,趕緊去攙扶衛韞,衛韞也沒拒絕,給衛夏和衛冬攙扶著,離開了靈堂之中。

“會做夢。”

那人仿佛是浴火而生的鳳凰,在經歷徹底的絕望後,化作希望重生於世間。

“嗯?”楚瑜擡眼,衛韞垂眸看著自己衣角的紋路:“總還夢到哥哥和父親還在時。”

沒有不舍,也沒有難過,沒有流淚,更沒有哀嚎。可是卻沒有任何人,敢去指責一句不孝。

夢得越美好,醒來越殘忍。

接著他站起來,神色平靜踏出了靈堂。

楚瑜沒有說話,片刻後,她換了話題道:“你見了陛下了吧?”

各位少夫人不忍再看,各自轉過頭去,只有楚瑜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少年身上,她看著他站了一會兒,然後慢慢跪了下去,從旁邊取了三柱香後,恭敬叩首,然後放入香爐之中。

“嗯。”

衛珺儒雅,衛束沉穩,衛秦風流,衛風不羈,衛雅溫和,衛榮爽朗……明明是各異的特質,卻都在這燭火下,在那名為衛韞的少年身上,奇異融合在一起。他們仿佛有什麽是一致的,以至於光看著那背影,眾人就能從那少年身上,尋找到自己想要的影子。

“有說些什麽嗎?”

世子衛珺,二郎衛束,三郎衛秦,四郎衛風,五郎衛雅,六郎衛榮。

“陛下同我說,讓我體諒他的難處。”

幾位少夫人看著衛韞的背影,他身著囚衣,頭發用一根發帶散亂束在身後,明明還是少年身影,然而幾位少夫人卻都不約而同從這少年身上,隱約看到了自己丈夫少年時的模樣。

聽到這話,楚瑜輕嗤出聲,懶懶瞧向他:“你怎麽回的?”

蔣純和姚玨被人攙扶著走出來,看見衛韞站在靈堂裏,她們頓住步子,沒敢出聲。

不管怎麽回,必然是讓陛下滿意的答案,否則衛韞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那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腿骨隱隱作痛,他卻還是走到了那靈堂前方,七具棺木落在靈堂之中,七具靈位立於祭台之上,燭火的光閃閃爍爍映照著那靈位上的名字,衛韞靜靜站在棺木前,整個人孤零零的模樣,仿佛是天地間就剩下了那一個人。

雖然楚瑜一步一步讓皇帝有了衛家忠心不二的感覺,但此事畢竟是皇帝對不起衛家,如果衛韞有任何不滿,或許也就不在這裏了。斬草除根,本也是帝王常事。

所有人止住聲音,衛韞推開了衛夏衛冬,自己一個人往靈堂走去。

“我同他說,我不明白很多事,但我知道我是衛家人。”

衛韞沒說話,他目光落到不遠處的靈堂上。

這答案讓楚瑜覺得很有意思,她曲了曲腿,將手放在自己膝蓋上,笑著道:“你這是什麽意思?衛家家訓護國護君,生死不悔,你是在表忠?”

他目光平靜看著院子,旁邊管家帶著人來,焦急道:“七公子先回房裏讓大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