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4頁)

晏書珩笑笑:“大概吧。”

可惜了,她讀懂了栽樹的道理,卻以為他以樹喻人喻的是阿晟。

他想移栽的樹,其實是她啊。

如今阿姒還未十分信任他,需先穩住她,再讓她逐漸忘記口中的夫君。

習慣他,依賴他。

以至離不開他。

故而他再糾結她和江回的關系,貿然試探只會露出破綻,反而功虧一簣。

只能忍下,徐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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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頓下來後,晏書珩去見了宜城城主李壑。李壑行伍出身,說奉承話有些燙嘴:“本官已在府上安排好住處,若大人不嫌,鄙府將蓬蓽生輝啊!”

晏書珩謙和一笑:“我此行隱瞞身份不欲張揚,就不叨擾了。”

他環顧城主府,狀似隨意道:“自驛館至城中一路井然有序;城主府門客兵士雖多,但有條不紊,城主禦下有方。”

李壑直腸子,只琢磨出個“門客兵士眾多”:“您過譽了,下官是武人比較愚笨,城主府人雖多,但決計沒有吃幹飯的!”

晏書珩和氣地笑了。

笑容溫雅,叫人很容易忽略他的城府和權勢,李壑缺心眼,也跟著他笑。

青年眉間一派溫良:“本官自然相信李城主的治下之才,衙署必無吃幹飯者,只是不知百姓有幾人能吃上幹飯?”

李壑還是只聽懂一半,發愁道:“災年哪有飯吃,有口粥就不錯了!”

待對上青年溫和卻隱含深意的目光,才明白他這是在城外見到流民來問罪的!頹然道:“大人,實不相瞞,兩月前下官已接納了數百流民,如今存糧已然告急。”

晏書珩並未著急表態,又問:“那李城主可知押送宮中貢品的官員昨夜因路遇暴雨,被流民被困在驛館不得寸進?”

李壑頓時明了。

這哪是體恤民情?是在埋怨他未鎮壓好流民,延誤了貢品押送!

他僵硬地扯動嘴角:“長公子,流民本也是無辜百姓,誰不想安居樂業?”

李壑改口喚他長公子,便是暗指在這士庶天隔的世道下,他身為士族子弟不知人間疾苦。他沒能壓制住內心不滿,話說出來才覺不妥,但也並未後悔,有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歸隱山林!如此一想,他挺直腰杆,坦然直視這年輕權臣。

晏書珩未有不悅,端著茶盞平和地與李壑對視。此時李壑再對上這煦然的眼神,只覺得脊背發毛,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人果真心眼子比漁網的網眼還多!

晏書珩宛若未覺,慢悠悠喝著茶。

他想起在武陵那夜。

本以為小狐狸要發難,不料她倒頭就睡,兵家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歸根究底就是攻心。

李壑顯然不如他家阿姒狡猾。

見李壑情緒發泄得差不多,他才放下杯盞:“故李城主派人挑撥流民為難朝廷的人,是為了讓民怨能上達天聽?”

李壑怔住了。

此刻他才開始正視這世家子弟。

他咬咬牙,道出實話:“糧倉見底,豪族想把流民募為佃戶,但礙於朝廷法令不敢私募,不願捐糧,也不讓流民進城。一昧鎮壓只會激起民憤,下官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您要怪,就怪下官吧!雖說士庶有別,但庶族的命也是命!因而下官也想求大人回到朝廷,能替這些百姓說幾句話。”

看著眼前梗著脖子不知變通卻一心為民的李壑,晏書珩想起那圓融周到卻奢靡殘暴的歷城城主,竟不知該作何感想。

他溫言道:“有官如此,是民之幸。愚者不屑同流合汙,智者則順勢下遊,眼下就有一陣洪流,不知李城主可願借此為民謀利?”

李壑不大敢信:“難不成還有我這大老粗能做的事?”

晏書珩笑了:“自然,且只您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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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城主府出來後,已近黃昏。

破霧問晏書珩:“長公子為何篤定朝廷會將收編流民之事交給宜城?”

晏書珩有意栽培破霧,頗耐心道:“因為地勢,收編流民只是個由頭,宜城往西是襄陽、建康,在此收編流民,可防止流民湧向建康及京口,京中會同意。且宜城周圍崇山峻嶺環繞,地勢易守難攻,又是北上北伐的一處捷徑,適合屯兵,且宜城周圍都是大郡,因地勢長期受大族忽略,可容我們尋隙而入。”

破霧不解:“為何是李壑?”

晏書珩笑了:“李壑得民心,有過練兵經驗,且他是寒門出身。”

局勢初定,若其余大族領了這差事,朝中格局又會變化,這是眾世家都不願見到的,眼下交給權力旋渦之外的人最合適。

破霧略一思量:“李壑對士族多有不滿,想必也清楚您籌劃此事是為了家族利益,安置流民只是順手罷了,他如何願意與依附郎君,暗中成為晏家的勢力?”

晏書珩反問他:“破霧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