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7/7頁)

“我便好奇,想聽一聽。”

阿姒被他無辜的模樣氣笑了。

“那聽到了麽?”

晏書珩莞爾,溢著笑意的眸子在日光微弱的臥房內,朦朧且溫暖。

“聽到了。”

“我聽到我家阿姒說‘我家月臣’,

“我喜歡這個稱謂。”

阿姒也喜歡這樣的稱謂。

但她不會說。

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下去,她竭力將唇抿成一條冷淡的線。

“油嘴滑舌,自個待著吧!”

說罷披帛一甩,就要施施然朝外走去,剛一轉身,身後臥病的青年捂著心口發出痛苦的低'吟。

“咳——”

明知他是在示弱,可阿姒心裏還是揪了起來,嘆著氣回頭。

她溫柔地替他輕順後背。

晏書珩握住她的手,手指在她手心曖昧又討好地輕撓。

“還氣麽?”

他可真是把“烈女怕纏郎”這一句話詮釋得淋漓盡致!

阿姒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別想蒙混過關,先欠著,等你痊愈,還要繼續氣。”

“好,我會盡快痊愈。”

.

一月後,晏書珩如約痊愈了。

但阿姒也忘了要生氣。

痊愈後的晏書珩還是那個清雅矜貴的世家長公子,半點不見在病中時脆弱的模樣,阿姒也不曾問起。

日子如常過著。

但他們心知肚明,一人之間最後那層隔閡,已悄無聲息地倒塌。

阿姒在晏書珩病中時沉著冷靜地處置了晏三爺和晏五爺,經此,就連晏老太爺也對她由衷贊許。

兩家的關系隨之變得深厚。

表兄李硯在建康王的扶持下安然繼位,大周雖因戰火百孔千瘡,但阿姒知道,無論是表兄,還是父親及晏書珩、祁一郎,也包括她。

他們都還堅守信念。

大周還有救。

又過兩年,局勢初定。

阿姐回來了。

她以陳家走失的女兒陳卿沄的身份回來,身旁還跟著位俊美少年郎,自稱要入贅陳家,當爹爹的上門女婿。

少年郎容貌昳麗,眉間慵懶散漫,目光卻瞬目不離阿姐,他的臂彎,還抱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那年仲秋,他們又齊聚一堂。

國泰民安,親人在側。

阿姒看著明月,滿足地笑了。

有人借袖擺遮掩,長指勾住她的手:“早在我未出世時,父母便已替我取‘月臣’為表字,我一直以為他們希望我清正朗直,如今才知非也。”

阿姒擡頭,望見月下風姿清雅,周身泛著溫柔光芒的青年。

阿姒默契地知曉他這要賣弄了,她故作懵懂:“有勞夫君告知。”

晏書珩笑笑。

“因為夫君我啊,身負使命。”

阿姒配合到底,備了一長串恭維之詞,打算看在花好月圓的份上,昧著良心贊他端方君子、國之良臣。

她問:“什麽使命?”

晏書珩擡頭,眼中僅一輪明月。當他溫柔低眸時,便只剩一個她。

他輕握她手。

“無論我姓甚名誰,表字都只能是‘月臣’。世間自有緣法,我此生,注定要當陳姒月的裙下之臣。”

“油嘴滑舌!”

阿姒嘴角沒能壓住,傲然別開臉:“你想得美,你要不是五姓七望的兒郎,我才不會與你聯姻!”

晏書珩仍只是笑。

對望許久,他兀自道。

“我會常想。我何其有幸,能同阿姒聯姻,與你相遇相知。”

阿姒恍了神。

她仿佛望到了從前。

新婦身披嫁衣,喜燭照映下的眼眸毫無波瀾,一片沉靜。

那是十六歲的她。

對聯姻毫無情愛期盼的她。

她回握住晏書珩的手。

“我也是。”

在這世家中,人人如同木偶、被權勢和富貴織成的金線纏住手腳。他們能尋到個相似的、鮮活的靈魂。

何其有幸。

他們會一直相愛,彼此扶持。

永不相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