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楊廷和大逆不道!(第3/3頁)

他們都看向了默不作聲的費宏,只見費宏幽幽嘆了一口氣,隨後看向了他們說道:“按楊介夫的說法,這天、物、人三理之說和那辯證之法,是陛下所悟。”

眾人頓時啞口無言。

剛才回避著這一點,就是不好明白地駁斥皇帝的思想有問題。

這就是朱厚熜自己站出來提出一些新見解的好處,也是楊廷和他們耐得住性子絕不先嚷嚷什麽新學問的原因。

當官的,站出來直接駁斥皇帝在學問上學歪了,是需要勇氣與執著的。這樣的人,畢竟只是極少數。或者說,如果能成為風潮,會有更多的人出來附和。

現在,他們不就是想讓費宏來引領這股風潮嗎?

但偏偏,大家又都清楚舊黨現在處於下風。陛下還是希望新法能達到富國強兵這個目的的,新黨至少現在得到著支持。

這個時候,舊黨站出來攻擊新學問狗屁不通去打皇帝的臉?那不是自絕後路嗎?

舊黨還希望著新黨折騰不出什麽成效,皇帝失望之後重新啟用舊黨呢。

“楊介夫那句話堪稱大逆不道!”有個人開口了,“在陛下看來,盡收天下有一技之長者而用之自無不妥,辯證之法也只是思辨之法。然楊廷和因陛下所得便宣稱什麽國體之本固不可輕變,國用之法應依理常變,實乃大謬!”

他眼神灼灼地看著費宏:“費公,國體之本不可輕變,那豈非是說國體之本可變,只是不能輕易變之而已?這國體之本是什麽?此不臣之言!”

費宏意外地看了看他:“怎麽說?”

“國體之本,往小處說是帝位、嗣統、皇權之尊,往大處說是禮制綱常,是天子遵禮法取儒門士子佐之以治天下!楊介夫竟言國體之本可變,只是不容輕變,他是何居心?不管往小處說還是往大處說,都是天子之敵、天下之敵!”

一番話說得眾人連連點頭。

“此言有理!廣東新法,士紳置辦田產,與百姓一般交賦無異,這倒是無傷大雅,皆是公忠體國之舉。然士紳可行商,竟與狡詐商人一般被商法、稅法等同視之,那天下人何必還讀書?士農工商,就該各處其位,天下方可井然有序!”

“陛下言物理,言思辨之法,這學問之事本就是讀書人來做。如今新黨不明陛下真義,卻曲解之以為新法之佐證,用心險惡之處,從那一句國體之本固不可輕變、國用之法應依理常變就可看出。”

“既有不臣之意,更要導大明往亂處而去!若國用之法時常變之,天下人無所適從,何以自處?”

他一頓慷慨激昂地發表完見解之後,就殷切地看著費宏。

核心意思,就是讓天下士紳有一個集中攻擊新黨、楊廷和的點:你還想動國本?你什麽意思?

此外還有一個煽動方向:你楊廷和是不是要刨天下儒門的根?你若只是治學問也就罷了,你現在這麽打擊士紳的地位,天下還能井然有序嗎?

費宏有些悲哀地看著這些因為舍不得自己家田產商行收益的“舊黨”:你們看不出來,以楊廷和的學問水平搞不出這一套學問嗎?

其實,只要在學問方面沉得下心來的,自然能夠品味出這一套學問的嚴謹與深奧之處。

他們不見得不懂,只是因為利益,他們不想懂。

至少要先把新黨趕走,恢復舊制之後,再從另一個角度去解釋這實踐學、辯證法。

釋經權嗎?

不好從攻擊天、物、人三理之說去直接得罪皇帝,直接進入了解釋權之爭的層面,那不就是認同了這三理之說已經堪稱新經典了嗎?

這一場大爭辯之後,天、物、人三理之說這個核心就該深入人心了,大勢必成。

費宏站了起來說道:“言之有理,我必上疏彈劾楊介夫此言之謬處。”

眾人大喜,費宏卻有點疑惑。

如果真的從天、物、人三理之說及那辯證法推演下去,世上還真不會有不變之國本。

陛下為什麽肯讓楊廷和說出那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