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去相親 第六章(第2/2頁)

沈卓然未以為意地一笑,他說:“我的住房建築面積是一百九十八平方米,不夠數啊。”

而最最神秘之處是,從亦憐的某些動作,某些表情,特別是從她的微微搖頭與嘴角的微微嘬動中,從某種隱蔽的私密的女人氣息裏,他想起了高大自如的那蔚闐老師來。這個感覺使他一驚。

介紹說,亦憐是大專畢業專門學護理的醫院護士長,她的先生病故,她有一個兒子,患慢性病,為照顧兒子她已於兩年前提前退休,現在每月還有退休金三千多元的收入,享受社會醫療等保障,在銀行有三萬元左右的定期存款。她一直沉默寡言,埋頭做事,從無是是非非。丈夫死了七年,不斷有人給她介紹男友,她只有一個要求,對方必須有二百平方米以上的屬於自家名下的住房。她很簡單,很實在,完全靠得住。

他陡然一驚,陡然一想,這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眼神呢?即使她是在做愛。

沈卓然的說法,祖國認字的人對漢字深情如海。連亦憐,你找不到這樣招人愛憐的女性芳名。連與憐同音不同字,本身就包含著一種糾結和期待,一種淒美和纏綿,一種上顎與舌頭的性感,一種結合的暗示,一種如蓮的喜悅。連就是合,合就是連。中間加上一個發音部位靠前的亦字,嘴張不太大,說起話來好像要流口水,亦就是溢,亦就是嬉戲,亦就是羈縻,亦就是枕邊喁喁籲籲。連與亦與憐匹配得天造地設。哪怕只是為了發音學科研,為了文化愛國主義,為了品鑒漢語與姓名學,他也不能拒絕與她會個面。而且那個病友是要請他與她到家裏便飯。

然後她去沖澡,她沒有說話。

這是一張稍長的瓜子臉,也許是葵花子?她長著一雙有點像京劇坤角那樣吊起來的“丹鳳眼”,她有一種端莊,一種凝重,一種瘦削,她名叫連亦憐,十分的可愛與不俗。她說話的聲音很小,話也不多,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她常常低著頭。她剛剛五十歲,比沈卓然小二十多歲。她的樣子楚楚可憐,只有熟悉中國古典文學的人才懂得“憐”字在古詩中的地位,它比愛更古老,比愛更幽雅,比愛更男權卻也充溢著男子的柔情與擔當,甚至還有一點戲耍的心坎上的歡愉。憐就是保證,就是允諾,就是永遠對得起女子的起碼的男人的誠實與決心,是好好地吃,好好地咂滋味,是上海人吃大閘蟹。憐還是對寶貝,對寵愛,對弱者柔者美者的一百種義務,一百種照顧,一百種珍惜,一百種“陰秀軟絲”(您可以去查英漢字典)。風月無邊,美味無邊,浪漫無邊,恩愛萬千。

“你,好像,不喜歡說話……”

“發展早超過了說話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