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5/6頁)
兩種行為沒有誰比誰高貴,但後者的行為,哪怕在助紂為虐,也會在青史上留下濃重一筆。
——順勢而為是人性使然,可逆流而上,卻是摒棄了人性的所有劣根,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人性的璀璨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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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已過了盛夏,但秋老虎的日頭依舊毒辣,席拓一路急行軍,將士們累得滿頭大漢,映著明晃晃的日頭,他們幾乎有些睜不開眼。
“原地休整一刻鐘。”
敏銳察覺到將士們的辛苦,席拓勒馬,一聲令下。
副將與親衛對視一眼,從彼此眼裏看到疑惑。
——這位有冷面閻羅之稱的大司馬竟是一位仁義的主兒?
副將親衛心中雖納悶,但還是遵命而行,下馬休息。
原因再正常不過,一來席拓是主將,他們會無條件服從席拓的命令,二來麽,他們也累得夠嗆,千裏奔襲這種事簡直是拿自己的壽命來打仗,一般人根本撐不下來。
怪不得漢朝的霍去病死得這麽早,衛青也不是長壽之人,經年累月急行軍,能活到四十歲便是一個奇跡。
......等等!大司馬今年多大了?
副將眸光微微一滯,視線落在席拓臉上。
男人約莫三十歲出頭,身材高大,眉眼銳利,是典型的沖鋒陷的悍將,一身的殺伐淩厲之氣。
只是與其他將軍不同的是,這位大司馬不太愛說笑,眉宇之間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郁之氣。
說是陰郁之氣,其實也不大準確,認真打量起來,那種情緒應該是極淡極淡的薄愁,好似這個世界上沒有能讓他開心的事情,好似他活在這個世界上,是一種煎熬折磨。
“......”
完犢子了。
擅長千裏奔襲,氣質裏又帶著一股子的厭世情緒,這明顯是奔著英年早逝去的啊。
副將想勸勸。
這麽驚才絕艷的一個人,怎麽說也得多活兩年,不能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不是?
副將遞上水壺,努力拉家常套近乎,“將軍打下鄭地之後有什麽打算?”
“沒有打算。”
滿臉寫著生人勿近的席拓卻意外好說話,手微擡,謝絕他的水,甚至還對他道了一聲謝,“多謝,我有水。”
副將被這句謝砸得暈暈乎乎。
家人們,誰懂啊?傳聞中的大司馬不是青面獠牙,更不吃人,他與二娘大哥一樣禮賢下士,是個難得的好人!
副將還想再說兩句。
但男人似乎有心事,目光看向遠方,原本便略顯墨色的眸色此時比剛才更深了一分。
席拓如此,倒讓副將不敢再亂說話,忍了又忍,才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司馬有心事?”
“姜二娘的法子行不通。”
男人並未瞞著他,“盛元菱雖懸心盛元洲,但並不會因為盛元洲的安危而方寸大亂,倉皇獻城。”
副將一驚,“這可怎麽辦?”
“咱們只有這點兵力,如果硬碰硬,根本就不是盛元菱的對手。”
“不急。”
席拓轉過臉,面上沒有絲毫表情,語氣也極其平靜,“可讓我單騎入城,由內破城。”
“???”
這真的不是您的金蟬脫殼之計嗎?
副將張大了嘴,半日沒找到自己的聲音。
席拓一曬,“罷了,只當我沒有說過。”
“別,別啊。”
想起姜貞的交代,副將期期艾艾開口,“二娘說了,您是三軍主將,讓我們一切全聽您的,您說怎麽打,我們便怎麽做,決不能違逆您的命令。”
席拓面上沒什麽表情。
這仗本來就沒得打,全靠席拓逆風翻盤,副將咬了下牙,豁了出去,“大司馬,您準備什麽時候單騎入城?需要我們配合您做什麽?”
“?”
真的敢放他走?
席拓掀了下眼皮,目光落在副將臉上。
這是一個很年輕的副將,充其量不過二十出頭,一臉的青澀與稚氣,幾乎把新兵蛋子寫在臉上。
這樣一個人,若在盛軍裏,縱然得上峰提拔,也要二三十年才能做到副將的位置,可現在,他就是副將,是主將之下的統帥全軍。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姜貞的確做到了她揭竿而起時對世人說過的話——不拘一格降人才。
“不需要你們配合我。”
席拓收回視線,淡聲說道,“你們只需要做好準備,十日後前來接手城池便好。”
“???”
大司馬莫不是在說笑?您一個人便能讓全城將士束手就擒?!
副將眼睛瞪得像銅鈴,但到底沒有問出心裏的這句話。
——如果這人是席拓的話,那麽一切皆有可能。
奴隸出身卻能刑掌天下,官拜大司馬,他的輝煌戰功足以讓所有看重家世出身的權貴們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