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4/8頁)
親衛接過使者手上的地圖,拿給相豫。
相豫打開地圖平鋪在案幾上。
相蘊和離得近,站起身走到相豫身邊,與相豫一同看地圖。
姜七悅跟在相蘊和身後。
左騫大步一跨,立刻湊過來。
石都與嚴三娘亦頻頻看向案幾上的地圖。
說是地圖,更像是盛元洲的獅子大開口,但凡是中原之地的緊要城池,全被盛元洲用朱色毛筆圈了起來,只等相豫為了救趙修文而讓步,雙手把這些城池全部奉上。
相豫眸色微冷。
“鄭王爺怎好意思只要這些城池?”
看到被盛元洲圈起來的城池,饒是相蘊和的脾氣好,此時也變了臉色,“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將中原之地全部討了去。”
左騫拍案而起,“你們這跟明搶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區別。”
相蘊和冷笑出聲,“山賊們攔路搶劫不會標榜自己是救世之人,鄭王爺便不一樣了,堂堂大盛天子的皇叔,端平帝親封的鄭王,名滿天下華蓋京都,滿口仁義道德與體統規矩,可做起事來,卻還不如山賊流寇光明正大,專做一些讓人瞧不上眼的下作事!”
下作不下作有什麽重要的?
重要的是趙修文對於相豫一行人來講很重要,為了趙修文的安危,相豫必須讓步。
這就夠了。
打仗嘛,手段臟點很正常。
仁智禮儀信是儒家們才講究的東西,兵家不講究這個,只講究勝者為王敗者寇。
使者攏著手,“女郎切勿動怒。”
“您是豫公的獨女,若為這件事氣壞了身子,那便是不值當了。”
石都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之色。
使者的話一語雙關,獨女兩字指相豫沒有兒子,打下的偌大家業需要旁人來繼承,要麽是弟弟,要麽是侄子,弟弟莽撞些,侄子更穩妥,繼承人的上上選自然是侄子。
既然侄子是繼承人,那麽不計成本也要把侄子的性命保下來,否則百年之後後繼無人,一生心血付之東流。
石都眯了眯眼。
——他不喜歡這種話。
相豫眸色沉了沉。
“正是因為公主是夏王獨女,公主在這件事情上才更有發言權。”
石都涼涼出聲,“少將軍若出了意外,便是斷公主一只臂膀,公主如何不為少將軍左右奔走?”
使者微微一訝。
石都雖是降將,但也是相豫的嫡系,如果沒有得到相豫的暗示,他怎麽說出這樣的話?
難道市井傳言真的是真的?相豫有意把這個是有十三四歲的小女郎立為繼承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是——太好了!
國賴長君,尤其在亂世的情況下,相豫立一個半大孩子當繼承人,與自掘墳墓沒什麽區別。
——更別提這個半大孩子還是個女孩兒,能不能過得了生育的鬼門關都是兩可。
使者春風滿面,向相蘊和一鞠到底,“多謝石將軍提醒,方才是我思慮不周,胡言亂語,萬望女郎切莫放在心上。”
“?”
又一個把她看扁的人。
“我當然不會放在心上。”
相蘊和黑湛湛的眼睛看著使者,“禍從口出,病從口入,貴使比我更明白這樣的道理。”
使者眼皮跳了跳。
怪事,相蘊和的話明明說得溫溫柔柔,話裏更不見絲毫威脅之意,但他還是覺得一股寒氣自腳底而起,頃刻間便沖向他的頭頂,哪怕此時秋老虎余威尤盛,周圍一派暖洋洋之意,可處在這種環境下的他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如同置身冰窟之中。
“阿和說得極是。”
相豫伸手拍了下相蘊和的肩膀,“人不止要為自己的話負責,更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使者呼吸一頓,心中突然有種不妙預感。
“豫公這是何意?”
使者擡頭發問。
相豫上前半步,將自己的小姑娘護在身後,常年掌兵的手抓起被親衛拿過來的羊皮地圖,擡手一擲,砸在使者懷裏。
“回去告訴你家王爺,修文的命是命,但跟隨豫征戰天下的將士們的性命更是命,豫做不出拿他們浴血奮戰打下來的城池去換修文一條命。”
相豫沉聲開口。
使者臉色微變,“豫公?!”
相蘊和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阿父果然不會救哥哥。
嚴三娘輕嘆一聲。
石都擡手掐了下眉心。
左騫冷哼一聲,沒有接話。
因為他知道,此時無論說什麽,都無法改變兄長的主意。
所有人因相豫的話陷入沉默,姜七悅看看這個,瞧瞧那個,跟著眾人一起沉默。
“你這人雖滑頭,但有一句話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