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3/4頁)
事實上,他也的確受制於人。
——喜歡了一個人,便等於把自己的心臟交到那個人手裏,任由她揉捏或者施以刀劍,自己只能看著,忍受著,卻再也收不回。
商溯與相蘊和保持著距離,但又不敢離她太遠,畢竟喝多了,他怕她摔著。
他在一個合適的位置站定,隨時提防著她突然踉踉蹌蹌站起來,然後不受控制往下倒。
“你醉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商溯哄小孩兒似的哄著相蘊和,“夜已深,我喊你的宮女來,讓她送你回寢殿。”
相蘊和輕笑著搖頭,“我沒醉。”
商溯眼皮擡了擡。
單以神色看,相蘊和的確沒有醉,那雙眸子清醒得很,沒有半點醉意。
可既然沒有喝醉,那為何又突然如此?
他與她的關系雖好,但也沒有好到那種程度。
——一種可以酒後亂性的程度。
想到這個詞,商溯的耳朵便熱得很,臉也跟著燒起來,燙得他有些不自然,他竭力掩飾著自己的不自然,生怕相蘊和看出異樣。
“沒醉?”
他道:“沒醉也該睡了,你明日要上早朝。”
她與他不一樣,他從不追求權勢,只自由散漫,隨性而為。
無心做權臣,便不必汲汲營營,所以他在京都的這些時日,上早朝的日子屈指可數,與文臣武將們往來的次數更是寥寥無幾。
相蘊和不一樣,她是新朝的繼承者,未來九州天下的主任,朝政等著她去處理,百姓等著她來安撫救助,她的時間會被安排得滿滿的,連休息的時間都少有。
“早些回去吧。”
他對相蘊和道。
“方才的事情,我只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你不必放在心上。”
想了想,他臉微微紅著,又慢吞吞補上一句。
相蘊和一下子笑了起來。
“三郎,你當真以為我喝醉了?”
她笑得花枝亂顫,“我沒有,我一直很清醒。”
“那你——”
話說到一半又突然咽下,商溯看著相蘊和,有些不知該如何問。
又或者說,他有些害怕承受問出來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代價。
——與其這樣,倒不如不問。
商溯選擇不問。
他側開臉,避開相蘊和灼灼視線。
喝了那麽多的酒,怎會沒醉意?
只是她酒量好,又仗著自己年輕,所以才敢如此糟蹋自己的身體。
“我方才,是想與你說句話。”
他不問,相蘊和卻繼續往下說,讓他那顆原本放下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什麽話一定要離那麽近的距離說?
隔著一張案幾不能說麽?
他疑惑著,耳朵卻悄然支了起來,心臟咚咚跳,等著相蘊和的下一句話。
“我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做我的入幕之賓?”
下一刻,他聽到相蘊和略帶笑意的聲音。
瞳孔在這一刻陡然收縮,心跳在這一刻失去跳動。
大腦在這一刻一片空白,而四肢,也在這一刻失去所有反應。
她在說什麽?
——入幕之賓?!
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但相蘊和在這種事情上從來好不遮掩,見商溯如此反應,她忍不住又笑了,攏袖從座位上起身,伸手拍了拍商溯肩膀。
“別緊張,你若是不同意的話,就當我沒說過剛才的話。”
她笑著對商溯道。
她不傻,她知道商溯是在乎她的,只是這種在乎是知己的在乎,還是男女之情的在乎她卻有些分不清。今日把商溯叫到這裏來,便是想試一試商溯,看他究竟對她是怎樣的感情。
若只是高山流水的知己,那她便收了自己的心思,老老實實君臣相和,給後世留一段佳話。
若他對她有男女之情,那便捅破那層窗戶紙,彼時的她需要一位未來繼承人的父親,商溯是最好的選擇。
但現在來看,商溯對她似乎並沒有旖旎情愫。
從開始到現在,他全程守禮而克制,甚至那些生疏反應,也僅僅出自於他不能趁人之危輕薄於她的好修養。
既如此,她便不需要再試探。
——她其實也不是非商溯不可來著。
捫心自問,感情之事對於她來講從不是必需品,在當鬼的百年孤獨裏,她見了太多的癡男怨女,導致她對於這種事情多少有些陰影。
當然,若只是這樣,還不至於讓她對感情一事心如止水,真正讓她覺得感情著實傷人的,是源自於她父母的感情破裂。
明明是少年夫妻,繾綣情深,可最後卻走到相看兩厭,不死不休。
這樣的感情都會被歲月消磨得半點不剩,她又有怎樣的底氣,會覺得她比阿娘的運氣好,能夠遇到那個與自己攜手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