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4/6頁)
“不知確切位置。盛富貴從不告訴任何人。但老夫和他假意交往,取得重大線索。”
原來,當年盛富貴曾經托他尋找巧手匠工,以五百斤精鐵整塊澆築一道鐵門。號稱“家中藏金庫倉”。
他看過匠工圖紙。鐵門用的並非尋常大鎖,而是把鎖頭內嵌在鐵門裏。
這樣的內嵌設計,盜賊無法暴力拆走鎖頭,只有把鑰匙伸進鐵門留下的開鎖孔才能打開。
鄭軼當時還和盛富貴笑說:“五百斤鐵門堅固難摧,你若丟失了鑰匙怎麽辦。你家萬貫金庫可打不開了。”
盛富貴當時也笑說:“得之我命,失之天命。” 鄭軼記到今日。
昏暗牢房內,鄭軼供證道:“重五百斤的鐵門,極為龐大醒目,便是用馬車運輸也走不遠。必然就在京畿一帶,多半藏於山中。可以在臨近村落的山腳隱蔽處細細搜尋。”
文吏如實記錄在案,鄭軼畫押,如釋重負地躺下。
晏容時將供狀緩緩卷起,意味不明地看了鄭軼一眼,轉身離開牢房。
十一郎站在牢房外。
從頭到尾聽得清楚。
晏容時把新錄得的供狀拿給十一郎看過,收入袖中。
兩人並肩走出牢房甬道後,開始閑聊。
“十一郎,以你對官家的了解。你覺得這卷供狀呈上禦前,丟失二十余年的一倉精鐵武器失而復得,官家高興之余,會不會赦免鄭軼之罪?”
十一郎冷冷一哂:“遞送上去,鄭軼必死。”
“怎麽說。”
“官家宅心仁厚,優待士人,厚待臣下,對鄭軼多年信重。但越是仁厚之人,越恨信重之人的背叛。”
“新舊兩起精鐵武器失竊大案,令官家憂慮掛心多年。鄭相身為百官之首,早知失竊的一庫倉武器下落,卻長達二十多年間一個字也未吐露。其人奸猾至此。正所謂——大佞似信,大奸似忠。這二十多年讓官家回想起來,情何以堪。”
晏容時:“原來如此。供狀遞呈上去之後,以鄭軼和盛富貴為首犯,再想想法子尋回那倉武器,去年秋冬開始查辦的武器失竊大案便可以結案了。”
十一郎贊同。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出黑暗牢獄,秋日陽光從頭頂上方照耀下來。
晏容時停步想了想,又問:”如果盛富貴供認不諱,願意供出那庫倉武器的下落,有沒有可能免死?”
這回十一郎想了很久。“如果盛富貴老實供認、順利尋回那倉武器的話……官家大喜之下,倒有可能赦免死罪。”
晏容時邊走邊細想了一陣。把袖中新錄的供狀遞給十一郎。
“勞煩你入趟宮,呈給官家罷。”
十一郎怔了下,接在手裏。“你不去?”
晏容時說:“忙。”
十一郎停步瞪他:“大理寺晏少卿,你忙什麽事?忙得連重案首犯的供狀都不得空遞呈禦前?”
在十一郎的瞪視裏,晏容時緩緩從袖中取出一張大紅封面的禮單。
“今日八月三十,明日便入九月。小聘禮單至今未寫全。”
十一郎:“……”
——
秋季南飛的大雁排成人字,展翅飛過湛藍天空。漢水在大地蜿蜒奔流。
荊州地界入了冬。
應家三口人換上簇新厚實的冬襖,踩著初冬第一場薄雪,義母抱著阿織,應小滿提著提盒,三人往臨近的山頭上步行。
“七郎呢?”義母頻頻回頭:“怎麽人還沒來?京城來的後生,在咱們這塊山溝溝裏可別走丟了。”
“七郎溫酒呢。”應小滿想起來就忍不住笑。
“我跟他說,灶台的火我來生,他只管溫酒就好。他非說爹在天上看著,第一回 去墳頭敬酒,從頭到尾的步驟須得他獨自來做才顯得心誠。心誠則靈。我教了他一個早晨怎麽生火。”
義母倒是極為贊同:“心誠則靈,是這個道理。七郎對你爹心誠。”
應小滿彎著眼笑。
義父脾氣固執。今天上墳的事,七郎大約心裏也有幾分不確定。擔心義父他老人家會不會晚上托夢給她,堅持要她繼續找晏家報仇……
“等下去墳頭上,跟爹把話說開吧。”
阿織走得慢,一家三口走到小山頭中段的時候,身後的腳步聲便追了上來。
晏容時手裏提一個食盒,走來應小滿身側,把她兩邊戴著的暖耳撥了撥。
“暖耳沒有戴好,半個耳廓都凍紅了。你不冷?”
應小滿才不冷。她走得身上熱騰騰的。她索性把雪白的狐皮暖耳摘下,戴去晏容時的耳朵上。
“你們京城人才用這東西。我在老家的十幾年冬天,沒暖耳也過得好好的。你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