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5頁)

“哼——”容淖黑著臉,氣急敗壞拂袖離開。

嘠珞見她背影顫顫巍巍的,趕緊抓起陽傘追出去把人扶住。

主仆兩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山亭。

策棱才從一棵雙人合抱的古樹枝丫上一躍而下,隨手把那堆六月柿扔到隱蔽處,這才離開。

“哥,我這邊一切順利,你那邊如何。”策棱走下山亭,回到侍衛輪值的廡房,恭格喇布坦立刻迎了上來,“可有對小十格格把利害關系說清楚?”

自萬壽節當夜,兄弟兩聽見容淖花樣百出的誆騙五公主後,便借由職務之便,不動聲色盯住照水閣,想看看容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容淖這大半個月幾乎足不出戶,今日卻在見過五公主後,頭頂三伏天,巴巴跑到舜安顏去藏拙館的必經之路守株待兔了。

正當婚齡的少女蓄意‘偶遇’外男,目的不言而喻。

多年前的記憶過於深刻,在他們兄弟二人看來,不管容淖年歲幾何,她始終都是種痘所那個一身小奶膘,想倒水還得費勁踮腳去夠桌子的小團子。而非來日將遠嫁漠北,牽涉自身利益臉面的和親公主。

小兒貪玩走岔了路,大人應當及時引導修正。

策棱此番本意並非指責容淖,而是引導。

舜安顏不僅生性風流,且已是板上釘釘的五額駙。她若硬要壞人姻緣,怕是討不到好。

誰知,一言不合……

策棱下意識抹了把明明長了一層短硬青茬子,卻還被硬罵作禿瓢的腦袋,頗覺頭疼。

他萬萬沒想,這株歪歪扭扭的小樹苗不僅一根筋,還是屬鐵樺樹的,脾氣又臭又硬!

“罷了,不必理會那是非不辨的小孩。”策棱冷然道,“你看牢舜安顏即可。欽天監算過,半月後是吉日,宜禦駕北巡。屆時隨駕人丁逾三萬,人馬混亂,務必掐斷他二人任何接觸機會。”

恭格喇布坦看策棱的表情,已猜到今日勸阻容淖並不順利,所以只能從舜安顏下手,鄭重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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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淖並不知策棱兄弟二人已在背後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回到照水閣,一下歪倒在貴妃榻上,閉目不言。

她面色沉抑暗晦,好似狂風暴雨將至的前兆,震得嘠珞不敢再嘰嘰喳喳追問不停,輕悄悄準備去喚人打了兩桶水來,伺候容淖梳洗一番。

三伏天在外待了一兩個時辰,還走出這麽長一截路,身上難免沾了汗意。

嘠珞一腳還未邁出內室,忽然聽得身後一聲悶哼,回頭望去,當下幾乎嚇得魂飛魄散,脫口而出一句,“公主,你怎麽吐血了!”

容淖綿軟癱在貴妃榻上,鮮血把秋香色軟枕染變了色,襯得少女姣好秾麗的面容,一派陰郁死氣。

她艱難取下隨身攜帶的荷包,無力遞向嘠珞,聲若蚊蠅,“不許聲張……你……按裏面的藥方……去煎……一副藥。”

嘠珞雙眼含了一包眼淚,撲倒容淖跟前,替她擦拭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慌得像只無頭蒼蠅,嘴中不斷念叨,“煎藥,對,該先吃藥止血。不對……煎藥太費事了。公主上次煉的丸藥還有幾粒,奴才帶在身上呢,先吃這個!”

嘠珞顫著手飛快取出一粒藥丸往容淖嘴邊塞。

“沒用了。按藥方重新煎藥……我用過新藥……立刻會好。”容淖微側開頭躲避,半闔的雙目隱藏所有情緒,反復叮囑,“不準……張揚。”

“可是,可是……”嘠珞瞧著源源不斷湧出的鮮血,眼淚跟著下來了。

她雖不通醫理,但她照顧容淖多年,很清楚容淖的病情反應。以往容淖在四季交替,病情加重之時會咳血。

可這一次,卻是直接吐血。

近來容淖身體明顯好轉,瞧著精神頭好了許多,眼下毫無征兆吐血,觀之情形分明比過往每次臥病都兇險許多,病情急轉直下,反復詭異至此,嘠珞忍不住抽噎勸道,“公主咱們還是傳太醫吧,你也能省省心力,好好養病。”

“信我……一次。”容淖倏然睜開眼,費力抓住嘠珞。

嘠珞眼睜睜看見她眸底的懇求一點點黯淡,直至微弱,但她的手始終固執,力道分毫不減。

嘠珞捂著嘴,最終還是泣不成聲點了頭,拿上荷包裏的藥方,直接沖進容淖的小藥房,抓藥煎藥,未驚動旁人半分。

容淖服下藥後,效果立竿見影,從氣息到面色,全無乍然吐血時奄奄一息的駭人病狀,恍然間好似又恢復到了這段時日天下太平的康健狀態。

不過到底是吐了不少血,傷了內裏元氣,需要休養,索性以遊玩時中暑為由,抱恙閉門不出。

皇帝公務繁忙,聽聞她微恙靜養的消息,雖未親自前來照水閣探望,但流水一樣的名貴藥材,珍奇首飾從未斷過。

後妃們習慣揣度皇帝的態度行事,識趣得很,知曉不宜上門叨擾容淖養病,只紛紛派遣宮人送上重禮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