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4頁)
殊不知,皇帝一直凝著他威武的背影,直到消失,目色深邃。
禦前總管太監梁九功見狀,悄無聲息泡了盞六安瓜片呈上。
“梁九功。”皇帝平靜問道,“你說大阿哥這招棋下得如何。”
梁九功一驚,想起皇帝在冊衛氏為良嬪之前,還冊了瓜爾佳氏為和嬪,心中隱約對皇帝的真切態度有數,遂只眼觀鼻鼻觀心賠笑道,“奴才愚鈍,只看得出大阿哥心系君父,疼愛手足。”旁的半句不肯多說。
“油滑奴才。”皇帝毫無征兆變臉,倏然抓起溫熱的杯盞重重往地上一摔,怒不可遏,“朕讓他自幼習勇武道,十三歲從征戰場,此後任命前鋒,隨禦駕親征,參贊軍機,累積軍功無數,直至封王。如今他將近而立,卻越發活糊塗了。堂堂七尺男兒,眼皮子竟落回到了內闈之事上去!”
梁九功心道‘果然如此’,嘴上忙勸,“萬歲爺息怒!”
皇帝大掌摁住龍椅鎏金扶手,眸底精光黯淡,失望盛溢,“朕為何把十七歲的和嬪冊在良嬪之前,連你個奴才都瞧出門道了。偏他愚頑,打著關愛手足的名義,邀功賣乖,實則無知無覺,只顧利己。如此,竟還敢厚顏自喜。”
受封和嬪的瓜爾佳氏出自上三旗,年方十七,鐘寧毓秀,幾月前才選入宮,在沒鬧出小張夫人的艷事前,就屬她風頭最盛,寵冠後宮。
皇帝把新人和嬪受封的位次排在入宮多年,並誕育一子的良嬪之前,輕視良嬪之意顯見。
大阿哥是打著與八阿哥兄友弟恭的名義來找皇帝賣乖討好的,但凡他存有半分對兄弟的真心,定然見不得皇帝如此欠妥的冊封次序。
可從始至終,大阿哥不為所動,無知無覺的模樣。
大阿哥不是個愚鈍的傻子,否則這些年也不會仗著長子身份,糾結朝中勢力,討好君父,明裏暗裏與太子二弟別苗頭,垂涎未來的至尊之位。
他如此表現,說到底不過是瞧不上兄弟,更瞧不上兄弟那卑賤的生母。
他滿心滿眼,利益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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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裏的熱鬧比容淖預想之中,來得要早一些。
起因,便是皇帝那道冊封三位妃嬪的聖旨。
按本朝規矩,宮中各品級妃嬪皆有定數,為一皇後,一皇貴妃,二貴妃,四妃,六嬪。
凡是嬪及嬪位以上,可授冊寶,居主位,撫養皇嗣,也能得奴才們尊一聲‘娘娘’。
而嬪位以下的貴人、常在、答應等低等妃嬪,不作定數,一律以‘小主’稱呼,附居別宮,若生下皇嗣,便得抱去阿哥所或者由皇帝為孩子指一位養母。
若能晉封一個有品有冊的嬪位,於低等妃嬪們來說,無異於魚躍龍門。
可當今皇帝不僅日居尚簡,對後宮妃嬪的位份封冊幾乎稱得上吝嗇。
除了前些日子受封的小佟貴妃外,宮中的四妃三嬪,待在本位上近二十年了,從未挪過腳。空余的三個嬪位,也無增添。
如今,皇帝冷不丁冊了一個和嬪,一個良嬪,讓原本的四妃三嬪變成四妃五嬪。
規制內的四妃六嬪僅剩一個空缺,可後宮卻有一長串巴巴等著躍龍門的貴人、常在、答應們。
其間形式,瞬息而變。
容淖直覺,她等候許久的契機來了。
不顧嘠珞阻攔,堅持與八公主同行去橫水小榭參加了皇帝賜給三位新晉位妃嬪的小宴。
這小宴是皇帝親賜的,隨駕暢春園的妃嬪們不看僧面看佛面,無論位份高低,紛紛出席。
就連一直被‘金屋藏嬌’的春貴人也借此機會,低調現身人前。
近日周遭風雨多半因春貴人而起,妃嬪們忌諱且鄙夷她的出身,避之不及,三五成群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還不時斜乜她一眼。
春貴人獨自坐在近遊廊出的角落,玉首微頷,不喜不悲,遠觀姿態如晨朝白荷,隔得近了,又覺美人妝如芙蓉,水殿風來珠翠香。
八公主被春貴人這身綽約風骨打動,眼神都看呆了。
正好,春貴人也瞧見她們到了,擡眸展顏,眼波流轉,裊裊婷婷迎了上來。
八公主小臉一紅,抿唇回以一笑。全然把前些日子容淖與宜妃的告誡拋諸腦後,一片熱忱與春貴人走到一處去了。
容淖面不改色,跟了上去。
後妃們見狀,俱是愕然。
眾人皆知八公主偏愛美色的癖好,她笑臉相迎春貴人,尚能理解。
可是……六公主容淖,這位可是出了名的孤僻性子。
平日六公主出門,要麽去乾清宮面聖,要麽去寧壽宮太後處問安。就算是偶爾心血來潮逛逛禦花園,也極少與後妃交集,只做到禮節不讓人挑出毛病,閑話半句都懶得應付。她有皇帝撐腰,旁人就算看不慣她目中無人,也奈何不了。
放眼整個後宮,唯一能讓這位六公主多寒暄兩句的,唯有從前統攝六宮事務的四妃之首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