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4頁)
在第二任皇後崩逝後,她便順理成章封了皇貴妃,統攝六宮事務。
本朝的皇貴妃形同副後,她登臨後位不過是早晚之事。
四妃單論家世榮寵子嗣,個個皆屬不凡,但與孝懿皇後相較,猶顯不及。
孝懿皇後進一步是獨一無二的鳳位,而四妃當時能夠到的極限,頂多是貴妃之位。雙方實力不在同一階梯,根本爭搶不到一處去。
說起來,當年的後宮倒真有一位娘娘,能勉強與孝懿皇後爭鋒。
只是她已薨逝好幾年,塵歸塵,土歸土,容淖才一直未想到她身上去。
——溫僖貴妃,十阿哥生母。
她是皇帝第二任皇後的嫡親妹子,其父為“四大輔臣”之一果毅公遏必隆。
早些年她在世時,獨掌後宮,四妃之首惠妃的協理六宮之權形如虛設,四妃自是通通得避她鋒芒。
如果真的是她,一切便合乎情理許多了……
難怪當年十阿哥年僅六歲,正是適齡,卻並未被送入南郊種痘所。
“公主。”嘠珞五指大張在容淖眼前晃晃,“孫九全取雨具回來了,咱們快些走吧,回去晚了芳佃姑姑又該念叨了。”
容淖眸瞳重聚光彩,回到暫居的客院,芳佃姑姑早在門口候著了,一見容淖,趕緊端了碗熱乎乎的姜湯出來,後又張羅著傳膳。
伴著檐下叮咚雨聲,容淖心不在焉用了小半碗果子粥,便示意盥洗撤膳。
“公主再用一些吧。”嘠珞看著一桌幾乎沒動過的菜肴,忍不住勸道,“旅途辛勞,公主不必總拘著宮中那套‘食不過飽’的規矩,保重身體才是緊要。”
芳佃姑姑聞言,面色越發板肅,明顯是不贊同嘠珞的言語。
“不必了。”容淖輕飄飄往芳佃姑姑身上落了一眼,淡聲道,“總在車上待著,容易積食。”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容淖用完午膳,檐下如柱暴雨已歇去大半,稀稀拉拉。
但外間的路正是泥濘,一時半會兒無法啟程,容淖索性褪去衣衫鞋襪,滾進軟綿的臥榻中,打算補個覺。
這一睡,再醒來時,已近黃昏。
原來是半下午又落了一場暴雨,皇帝怒叱欽天監一通後,打算在溫泉行宮留宿一宿,明日清晨再走,所以嘠珞她們才沒叫醒她。
容淖覺多,又習慣晚睡晚起,一覺睡到黃昏,對她影響算不上大。
翌日晨起,北巡隊伍有序集結,準備上路。走在最前邊護揚龍旗清道的兵士剛翻身上馬,沒離溫泉行宮大門幾步,便神色凝重返回,湊近策棱耳語幾句。
策棱眼神一閃,示意恭格喇布坦前去查看,自己則扭身去向皇帝稟告。
“官道正中,有一只大刺球兒擋路?”皇帝眼瞼微耷,停下往龍攆走的腳步,沉聲重復起策棱的話。
民間把刺球兒尊為白仙,它們野生野長,性孤僻、喜安靜、怕光、怕熱、怕驚。若落在人的手中飼養個幾日,便離死不遠了。
眼下,卻有一只刺球兒,主動出現在人聲嘈雜的官道正中。
按民間說法,靈物擋路,前行多半有災。
打頭清道的侍衛想起昨日莫名困住他們的驟雨,拿不準主意,不敢輕易挪動白仙,這才匆匆上報。
“策棱。”皇帝摩挲玉扳指,不鹹不淡問起,“你乃此行的副統領侍衛,如何看待此事。”
“所有侍衛,自上而下絕不敢以禦駕安危作兒戲,但凡禦駕經行之處早先多日已嚴密篩查過。”策棱毫不避諱道,“不過,世事無絕對,難保百密一疏。”
“這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意思了。罷了,梁九功,傳旨下去,朕見路上泥濘尚未凝實,車馬顛簸,恐累著太後,決意在溫泉行宮再歇一日。”
皇帝說罷,又瞥了策棱一眼,“朕記得繞過溫泉行宮背後那座矮山,便是北郊圍獵場。去歲朕忙於政務,無暇到此跑馬圍獵,今日既到此處,順便瞧瞧去。你與恭格喇布坦也來,巡查之事暫且交給旁人。”
大清起自關外的白山黑水間,馬上得來的天下。八旗子弟最不能忘的,便是騎射之道。
皇帝一聲令下北郊圍獵,男子幾乎傾巢出動,女眷則各隨心意,可留在溫泉行宮玩耍,也可跟去北郊跑馬,莫要走散即可。
容淖喜靜,更願意待在溫泉行宮裏,婉拒八公主相邀同騎的提議,乘上一葉小烏篷船飄去湖心亭小島附近,賞那一片重紫逢金的睡火蓮。
昨日接連兩場暴雨,澆得蓮葉紫瓣略現頹態,但並不狼狽,如軒窗前懶起慵妝的美婦人,鬢發蓬松,顰笑之間,仍舊靡麗不可方物。
木船小窗,容淖半支玉臂,輕枕滾風送來的蓮池暗香,明眸微闔,正是愜意,一道掃興的嗓音倏然插進來,擾了耳畔清凈,“六公主,皇上射殪一熊,並圍捕了一群活鹿,龍顏大悅,請您去北郊同進炙肉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