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4/6頁)
這青玉鏤空麻花鐲,太子更願意給容淖。她常年出入乾清宮,好歹算是太子看著長大的,香火情還是有的。
梁九功見容淖領會到了他未盡之意,含糊道,“公主心中有數便好。”
容淖見梁九功遮掩回避,很是慎重,不由奇道。
“你何至如此神情,太子又犯什麽錯了?難道情形比他去歲酒後鞭笞蒙古王公還要離譜?”
容淖說罷,不等梁九功作答,自己先輕哂否認了。
“此次禦駕北巡,太子雖奉命留守京師,坐鎮監國。但按照慣例,朝中大事皆由快馬呈至皇上禦批,太子只需與朝臣按部就班處置一些尋常奏章。而且,皇上還留了七、八、九、十幾位阿哥在京,名為輔佐太子,實為節制。如此面面俱到,太子還能惹出什麽禍?”
太子行二,乃元後所出嫡子,幼封東宮,是本朝建國至今第一位正經冊封的儲君。皇帝親自撫育,愛重斐然。
彼時皇帝待年幼喪母的小太子比眼珠子還要貴重。
因有關皇太子一切恩賞封賜並無定制,所以皇帝恨不得把天下頂尖之物全部贈予愛子,不吝珍寶,不吝權柄,太子吃用待遇一度趕超皇帝,同輩兄弟姊妹更是無人能奪其半分風光。
直到近些年,序齒靠前的皇子們業已長成,各自受封參與國政,分撥佐領,各有從屬之人。
諸皇子受封本就意味著削弱太子。同時,實打實到手的權利也滋長了龍子鳳孫們的野心,諸皇子與太子的矛盾日益加劇。
拋開那些暗地裏藏了登頂心思的皇子不論,眼下風頭正勁,明面上與太子別苗頭,致力於打擊太子及太子黨羽的,非大阿哥莫屬。
大阿哥乃皇長子,母家顯赫,又有軍功傍身,確是太子勁敵。
況且,皇上近些年也有意擡舉大阿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他與太子鬥。
說到底,不過是天家骨肉,子壯父疑。
太子幼沐君恩,年歲日長,權柄愈盛,早已不是昔年毫無威脅力的孩童,而是距皇位最近之人。
而皇帝正值壯年,年富力強,皇位還沒坐夠,自然不肯繼續放縱東宮壓過乾清宮。
哪怕,他曾對太子愛逾性命。
此次,皇上既命太子留守帝都,坐鎮監國。又留下八阿哥幾個輔佐,明擺的是玩了一手制衡。
八阿哥生母低微,自幼承大阿哥之母惠妃養育,向來是跟在大阿哥手底下辦事的。
按常理推測,八阿哥等人留京,首要任務便是防太子在皇帝北巡期間妄為攬權。
太子明知皇帝之意,更清楚八阿哥等人正瞪大眼盼著揪他把柄。饒是太子秉性再桀驁不馴,也不可能蠢到在此時生事。
已知信息太少,容淖根本串不起來,稀裏糊塗的。
念及那位眼高於頂的太子爺雖對她並不親厚,但也從無薄待,甚至隱隱是姐妹們裏頭一份。她難免多問一句,“太子可上了請罪折子?”
既然梁九功說皇帝這兩日惱火與太子攸關,那八成是京城奏報傳來了不利太子的條陳。
太子若接連京城奏報上請罪折子,那便證明太子已然知曉自己惹怒皇帝的因由,定會設法消弭。
若太子的請罪折子遲遲未到,那八成是暗地裏被人捅了刀子,皇帝動怒的消息尚未傳回京城。
行軍打仗最忌軍情閉塞,動輒軍機延誤葬送萬千性命。這奪嫡之爭若通達不暢,自也少不了吃悶虧。
“奴才暫且不好多嘴。”梁九功畢竟是禦前的人,出於疼惜多提點容淖兩句,卻深知什麽該說不該說,遂搪塞掉了容淖的試探,“若此事能見光,自會傳到公主耳朵裏的。”
話已至此,多問無益。
梁九功親自伺候容淖用過粥藥,這才回去復命。
他前腳離開,嘠珞後腳也跑了進來,‘啪嗒’一聲跪倒在容淖面前,眼淚決堤,“公主……”
“不許哭!”容淖一臉正色打斷,“先起來,我有話問你。”
“公主是要問梁公公如何知曉你吃不下東西的事嗎?”嘠珞一抹眼淚,竹筒倒豆子般,話密得容淖根本插不進去。
“下午梁公公帶著禦醫來為公主診治後,見奴才昨日放在炕邊的針線簍子裏,放著公主改了一半的裙腰,便套奴才的話,問今夏新做的裙裳為何要改小,可是公主近來消瘦許多。
之後他又拐彎抹角問起公主飲食,上次在湖心亭邊上他也私下問過奴才這個問題。奴才愚鈍,這才反應過來。”
“公主您懲處奴才吧,奴才真是缺心眼兒。你平時上著妝,旁人覺得您氣色尚可,也不臥病修養了,身子確實康健許多便罷了。可奴才是近身伺候你的,日日跟在你身邊,卻疏忽至此,竟不如梁公公匆匆幾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