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春貴人怎會突然盯上八公主?
要知道八公主的養母宜妃,與嫡親兄長十三爺皆在北巡隨駕之列,這二位是宮中出了名的性情中人,愛憎分明,不羈張揚。
春貴人敢動八公主,豈非自尋死路。
是有什麽變故惹得春貴人如此莽撞不顧惜自身?還是她從頭到尾都小視了春貴人的沖動?
“你是如何判斷春貴人可能對八公主不利的?”容淖掙紮坐起,虛弱道,“邊替我更衣邊說。”
事出緊急,攸關八公主安危,又關系容淖下一步計劃。嘠珞深知自己無力化解,並不敢阻攔容淖,撿著要緊消息稟告。
“因為奴才親眼瞧見八公主放完河燈後不久,便遣退左右,一言不發跟在春貴人身後,徑直往後苑方向去。”
能讓八公主那小話簍子閉嘴的,必不會是什麽好事。
“我依稀記得舊宮後苑相當於紫禁城的禦花園吧,來往熱鬧,並非任由春貴人胡來之地。莫非,此處有何潛藏危險?”
容淖是第一次到盛京舊宮來,加上染病,到舊宮後直接住進了安頓後妃公主們的西所,幾乎沒在舊宮行走過,並不十分清楚地形與建築。
“公主猜得不錯。”嘠珞替容淖扣好最後一粒琵琶玉扣,“舊宮雖是留都陪宮,但地狹宮密。後苑地界可不僅是作賞花吟景的禦花園之用,碾磨坊、倉房、後宰門等都落在那片兒,算是半個供禦膳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還有一條廢棄的地下窨道能直通清寧宮。”
容淖頓時了然,“依你之意,春貴人帶八公主去後苑,實則是打算走地下窨道,把八公主騙入清寧宮附近僻靜處下手?”
清寧宮乃舊時的中宮正殿,今上後位虛懸,清寧宮無主多年,平日封存嚴密,只在祭祀之時打開,等閑人等不得靠近。
放眼整座擁擠舊宮,清寧宮附近確是鬧中取靜的好地方。
嘠珞悶不做聲點頭,替容淖取來厚厚的披風裹好。
臨出門前,容淖仍覺得腳下發虛,示意嘠珞,“把藥給我。”
嘠珞取出隨身攜帶的藥瓶,猶豫不決,“這藥是先前公主自己私下開方炮制的,今日太醫已重新為公主診脈開方了,這舊藥便不吃了吧,藥性相沖可不好。”
“無妨。”容淖自顧打開玉瓶,見裏面只剩三粒藥丸。
她取出一粒黑黢黢藥丸子在掌心,想了想,又多取了一粒。
兩粒藥服下,恍若神藥現世,妙手回春,她氣息頓時緩和許多,連唇上都有顏色了。
嘠珞見狀,非但不覺欣慰,甚至打心底冒出一股難言的焦躁不安,比上次在暢春園見容淖無故吐血時還要膽戰心驚。
這當真是用來降逆止吐的藥丸?
容淖把最後一粒藥揣進自己荷包,擡眼見高幾上那座擦得纖塵不染的禦賜鎏金鑲琺瑯料石轉花頂水西洋鐘。她猶豫一瞬,探手在鐘盤背後搗鼓了幾下,順利取出一物塞入袖袋,有備無患。
回過頭見嘠珞盯著指針不轉的西洋鐘不知在愣什麽神,不由催促道,“帶路。”
“哦……哦是。”找回八公主才是緊要,嘠珞壓住心底那團狐疑,低聲道,“去清寧宮必須經過鳳凰樓側,奴才已打聽到一條鮮有人至的小道,能避人耳目,公主請隨奴才來。”
闔宮皆知容淖佛殿病倒,不能出席今夜的鳳凰樓禦宴。若此刻她堂而皇之現身人前,皇帝雖不至治她欺君,終究免不了橫生枝節。
嘠珞本著將功補過的心思,此次辦差格外謹慎周全,她趕進來稟告容淖前,特地吩咐底下人去查了西所至清寧宮可有小徑。
“長進了。”容淖面有意外之色,毫不吝嗇誇贊。
嘠珞勉強一笑。
主仆兩迅速出門,到鳳凰樓一帶時,兩人格外仔細,甚至把宮燈滅了,盡量貼著墻根陰影處走,以防止鳳凰樓上的人居高臨下瞧見她們行跡鬼祟。
好不容易穿過排雲台榭的樓閣宮宇,只需繞出甬道盡頭,便不用這般提心吊膽。
嘠珞卻突然扯住容淖,阻止她前行,“公主,前面有人在說話!”
容淖駐足側耳,她也聽見了,估計就在甬道盡頭外的廊柱邊或壁檐下。
似乎是一男一女在壓著嗓子爭吵,具體內容聽不清楚。
約莫是一對兒見不得光的小鴛鴦私會。
容淖隱約覺得那男聲有些耳熟,但事有輕重緩急,找八公主肯定比探究‘攔路虎’的身份重要,她正準備與嘠珞悄悄退出甬道,另尋通往清寧宮的路。
突然聽得那男子似乎忍無可忍般高喊了一句,“額娘,我才是您的親兒,我難得如此千載難逢的翻身契機,您不支持也便罷了,又何必輕賤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