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5頁)
“局勢瞬間逆轉,瞧著更像福晉們為老不尊,逞口舌之快把個稚嫩小童逼得病發。在那般宮中慶典上,這樣的事鬧大了對誰而言都算不得光彩,最後只能不了了之了。”
孟夏微怔,以她的眼光看來,幼年六公主靠裝病全身而退的招數算不得多高明,只是普通孩子想法與手段。
但落於當時年幼惶恐的八公主眼中,挺身而出的六公主無異於天神下凡,無一處不好。
八公主繼續道,“那次之後,我很長時間沒見過六姐。她體弱多病,除了去乾清宮面聖,平素頂多會在闔宮歡慶的宴席慶典上露露面。”
“又是個宴席,照樣還是那些女眷,女人一湊堆這嘴總是閑不住。你知道的,我幼時生得不算好看還皮膚黑亮,她們便嫌棄笑話,說我相貌沒有傳到額娘一二分好,瞧著竟和其他阿哥公主天差地別。倒是能和六姐比一比,都生得出人意料,晚上見了能嚇破膽。”
“當時六姐的臉尚未復原,疤痕明顯,這種話明顯不懷好意……”
“我額娘其實在場,不過她忙著顧看年幼的十妹,只是含糊賠笑而過,不以為意。”
孟春念起舊主子的軟乎性情,以及對待孩子們偏頗,心知八公主這話是說客氣了。
八公主身為敏妃三個孩子中的老二,只是個樣貌平常不得聖心的女孩兒。上有聰慧的兄長壓著,下有討喜的幼妹比著,她能從敏妃處得到的關注本就少之又少。
算起來,彼時的敏妃也只不過是個小小貴人,若為替女兒撐腰,爭兩句口舌之利而得罪一大幫子女眷,這事顯然是不劃算。
孟夏幾乎能猜到接下來發生的事,“又是六公主出頭了?”
“是。”八公主點頭如搗蒜,故意繃緊小臉,模仿起幼年容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微擡下顎,把孟夏當做口出惡言的福晉,上下打量後冷聲道,“您攬境自照幾十載,膽子竟還沒練出來?”
“這……”孟夏倒吸一口涼氣,暗道六公主於陰陽怪氣一道上,簡直是個無師自通的怪才。
幸虧她身子骨不行,若是個健全人,就沖她這般膽大不羈的做派,但凡多赴幾次宴,那些宮妃女眷絕對聯手讓她長不大。
當然,這些話孟夏不敢當著八公主面前直說,只能委婉措辭,訕訕道,“這可真是,哪裏不平哪有六公主。”
“確實如此,別看六姐幼時病弱,實則一身俠膽。我只是列舉與我相關的一二,她肯定還幫過其他人。”
八公主嘆了口氣,話鋒一轉,“不然你以為六姐那些貌醜無鹽,性情古怪的名聲怎麽傳到民間去的。她這些年分明連明德堂的宮門都極少踏出,說到底,全是陳年積怨惹的禍。”
孟夏聞言很是訝然,在她眼中八公主一直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喜怒哀樂全掛在臉上。萬萬沒想到,八公主還能想到這般深入。
這也足以證明,八公主是真的打小起便看重六公主。
孟夏皺眉,索性順著換了個說法勸阻八公主,“這樁樁件件皆是公主親身經歷,想必公主很是清楚以六公主性情,眼底揉不得一粒沙子。既然如此,公主若強求取得六公主原諒,繼續同住,豈非等同在給六公主添堵?”
八公主聞言,面色倏地煞白,惶然驚覺位置對調了。
對啊,從她答應引六姐去內筒子河邊起,她便不再是被六姐護在身後的幼童,而是成了礙眼的沙礫。
容淖在浮碧亭上,冷眼看著八公主失魂落魄隨孟夏離開。
她聽不見兩人的爭執,卻能把兩人的態度猜個八九不離十。
無外乎是八公主執意要上浮碧亭做最後的嘗試,讓她不要向皇帝請命搬走,孟夏則想方設法阻攔。
容淖懶散收回視線,隨手拿了罐魚食,趴在亭中廊椅喂魚。她故意遠遠近近的拋食,逗得滿池紅鯉不停穿戲蓮葉。
等她玩夠了,回頭準備傳水凈手時,才發現皇帝一襲常服,執扇立於亭前石階上,望著她笑。
容淖趕緊起身請安,“皇阿瑪怎這般悄無聲息的來了。”
“若是擺了華蓋禦攆,豈能逮到你如此促狹,逗得滿池錦鯉沸騰,跟下油鍋一般。”
皇帝‘啪’的收攏折扇,提袍坐下,朗聲笑道,“這些魚可都是太後的寶貝,特別是那尾額上一點白的,養好些年了。你仔細些,若給玩死了,挨罰時阿瑪可不會保你。”
“就是玩這條魚才最有趣。”容淖眨眨眼,把魚食罐子遞到皇帝面前,像個賣力邀請同伴一同搗蛋的頑童,“不信阿瑪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