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和大人被容淖當場氣暈這事早經梁九功的嘴在皇帝跟前過了明路,皇帝輕描淡寫沒當回事,甚至暗中猜測那個鬼精的老匹夫是故意裝暈蒙混過關,萬沒想到那老叟當真如此不濟——竟初顯中風病症!
誰弱誰有理。
誰老誰有理。
當日在議事大帳中發生的爭執與議和有關,雖捂得嚴嚴實實不會妨礙名聲,但也不好什麽表示都沒有,顯得皇族刻薄無情。
皇帝示意容淖送點歉禮過去做做面上功夫。
“公主,禮備好了,您可要過目?”雲芝柔聲問道。
容淖把手中卷軸遞給雲芝,“把這幅字加上。”
雲芝一臉為難。
她知道卷軸內容,這送過去哪裏是探病分明像索命,遂委婉勸道,“禦醫說和大人年歲大了,從京城長途跋涉至塞外甚是辛勞,若再次病倒可能於壽數有礙。”
木槿嘖嘖兩聲,一言難盡道,“這些文人意氣可真有意思,動不動就來士可殺不可辱那一套。意見相左是辱;庭辯落敗是辱;禮物不合心意也算辱;一不留神還真可能真給他氣死,這氣性……”她卡了一下,似不知如何形容。
容淖平淡提點,“麻雀。”
“噗——對對對,是麻雀!”木槿笑得花枝亂顫,一疊聲應和,“麻雀可不正是氣性大,容易動不動把自己氣死。別說,平日嘰嘰喳喳的討嫌樣也挺像。”
她笑得誇張,內斂的雲芝見狀亦是忍俊不禁。
容淖唇角也淺淡勾起,眼似璨星,閑閑擲卷軸於盛放歉禮的托盤上。
頰邊的紅寶流蘇步搖隨之細微晃動,與立領冰藍小襖相映出一種矛盾的秾輝,她最適合這種摻雜冷冽的濃艷,帶著孤傲的野性。
木槿無意一瞥,被這幅態濃意遠的美人圖晃花了眼,心中‘嘶——’了聲,趁容淖心情不錯,湊上去吞吞吐吐稟告憋了一早上的事,“飛睇好像和一條細犬好上了,這兩天總愛往外跑,昨晚還夜不歸宿,我們找到宵禁都沒見影兒。因您昨天伴駕整日早早歇下了,奴才便自作主張壓下消息沒及時稟告。不過公主您放心,今早春山又領人出去找了。就算還找不到,它餓了總歸會回來。”
“……”容淖笑意褪得一幹二凈,咬牙道,“她才一歲多吧,你看嚴實些。”
容淖雖然總是嫌棄飛睇胖成球,但她打心眼裏覺得飛睇還是條天真無邪的小狗。
想到女子生育時年齡越小難產概率越大,估計狗也差不多。容淖冷下臉,又叮囑一句,“你去打聽一下那細犬是誰的,讓他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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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瑣事,容淖出門練習騎術。
皇帝傳話讓容淖送份道歉禮給和大人時,可能是怕她心裏委屈會忍不住使壞,順便讓人送了匹性格溫馴的玉花驄過來以示安撫。
這匹玉花驄是蒙古馬。
雖與所有蒙古馬一樣偏矮,但比之其貌不揚的族群,這玉花驄可稱‘絕色’。
胸寬鬃長,神駿昂然,青白相雜的毛色自然鮮亮得有如煙柳絲絳,立在雪地霜寒裏好似一株凜然生長的無畏青菊。
容淖喜歡所有漂亮東西。
興致頗好地騎馬在雪地裏晃悠。
遠遠看見哈斯正跑馬放鷹,容淖直接調轉馬頭。
不一會兒,身後卻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哈斯沒好氣的聲音自身後裹風送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麽著了!”
容淖勒馬,側眸輕瞥,似笑非笑道,“我與四公主是姐妹。”
雖說凡人心險於山川,難於知天。但哈斯愛憎分明,又不擅掩飾。
毋庸置疑,她十分厭惡四公主。
上次在看棚容淖當著她的面選擇與四公主同行,不信她心裏不膈應。
既然如此,何必強融。
“現在是姐妹。”哈斯意味深長道,“往後可說不準,你這乖戾脾性,指定比我更厭惡她的手長。”
容淖明白哈斯的言下之意,哈斯是認定她一定會和親世子布和,然後站在多羅特部的利益上,厭惡野心蓬勃、四處覬覦的四公主。
容淖眼神玩味打量過哈斯,倏爾一針見血評價道,“自己平庸,也見不得別人有棱角。”
哈斯一愣,隨即惱羞成怒呵道,“你胡說八道!我只是看不上她的做派,一個和親來的女人吃相忒難看。”
言辭間頗為輕慢鄙夷。
這不是哈斯第一次如此點評四公主。
容淖鎮定聽罷,沒與她爭長短,而是問出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知道宮中如何教養皇子皇女嗎?”
她不需要哈斯回答,三言兩語道出宮中是如何教養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