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4/8頁)
她無力反抗命運,於是只能滲透進去,做一條沉靜無波的河流,細細看清風雨的方向。
為過得好一些,無奈以冠冕做盔甲,眼淚當武器,把自己放在一個引人憐惜的弱者位置。
但很顯然,比起如何做一個貞潔烈女,她更適應當一位公主。
是以總是嘴上怕得不行,實際上恨不能稱王稱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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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心結稍解,看見容淖卻依然不甚自在。
容淖敏銳察覺出來後,便極少過去了,只吩咐身邊的宮人隔三差五過去探望送點東西。
閑來無事,容淖又大著膽子把學習騎術撿起來。
經歷過上次墜馬,她知道自己弱點太明顯了。完全沒有自保能力人,旁人起心害她可能只是隨便動動手的事。
學會騎馬不能保證她下次遇險一定會轉危為安,但能讓她更敏捷健康,多一絲自保本事也是好的。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旁人給予的‘幸運’上。
很自然的,容淖分神想起這個旁人。
上次莫名其妙被策棱陰陽怪氣一通,她忍不了氣,把需要提醒的事情三兩句交待完,當場與其不歡而散。
自那以後,禦駕回鑾,漠北諸部王公則相繼回返部族,二人再未見過。
這般不歡而散的情形和從前沒差多少,只不過從前容淖會自然而然的把人拋之腦後,唯獨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樣。
容淖摸摸懸掛腰間的三眼銃。
除去學騎馬外,容淖還會練練火銃準頭,這是她能最快也最容易掌握的力量。
起先她想要一把新火銃。
因為她不喜歡用旁人用過的東西。
但朝廷的火銃都是登記在冊嚴格管制的,最厲害的燧發槍不可能輕易流到關外的蒙古部落來。
火繩銃她覺得危險又麻煩,不太敢隨便上手。
最後只能退一步,使用策棱當時塞給她的三眼銃。
還好這把火銃看起來嶄新,沒什麽使用痕跡,讓她覺得舒服不少。
如果策棱的三眼銃也像布和的馬鞭那樣被盤得油光發亮,她大概是碰都不樂意碰的。
容淖每日握著三眼銃,感受那份沉甸甸的金屬重量,以及子彈迸射而出後由槍管傳至指尖的強勢顫栗。
嗆鼻的硝煙味中,容淖靜靜凝視遠處幾乎攔腰斷裂的立靶,會在某個不經意間想到它的原主人。
第一個讓她掌握切實力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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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府內沒有騎射場,自西門往河邊去倒是有塊寬闊空地,奴仆們每日都會清掃積雪。
每逢雪晴,容淖便跟女教習在這處練習。
小太監春山見她有心騎射,特地把山骨也帶來附近馴養放飛。
意在讓容淖與這海東青多處處,往後海東青馴出來了才會聽她指令。
容淖對海東青聽不聽指令沒什麽想法,她又不是真的喜歡玩鷹,當時求來不過形勢所逼。
她早打算明年放山骨回遼東。
出於對神鷹的重視,每年到海東青繁衍季節時,宮中會主動放歸一批。
容淖沿著上凍的彎曲小河跑完兩圈兒馬回來,歇氣時,看見春山正往空中拋肉,山骨起躍接食,配合默契。
倏地不知起了什麽變故,令原本十分和諧的一人一鷹狂亂撕吧起來,動靜之大,引得周遭眾人紛紛側目。
最後,還是另外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上去幫忙,與春山合力,兩人費了牛勁兒,才勉強把吃飽後發瘋,又揮翅又叨人的海東青按住。
“發生何事了?”容淖走近一點問。
春山頭上頂著根灰白鳥毛,喘得十分狼狽,“奴才在給它喝湯,它不愛喝,鬧脾氣反抗呢。”
“海東青也喝湯?”這是容淖聞所未聞的新奇說法,踢了踢馬腹湊過去想看,“什麽口味的湯?”
“呃……不是廚下熬制的,是天鵝的腦汁。”春山避了一下,訕訕解釋道,“是奴才朝打牲烏拉總管衙門的章翼領打聽到的,那日他來向公主賠罪後,奴才送他出去時順口請教在遼東可有法子把海東青馴得更厲害些,他說許多漁民馴鷹時,必在海東青吃飽飯後給它喝湯,喝不慣便強迫喝,直到它習慣為止,如此馴出來的海東青中用些。”
春山躲得快,容淖沒看清那木桶裏的東西,只隱約嗅到了一股怪異嗆鼻的氣味,聽見春山說是天鵝腦漿,更覺一陣反胃。
她嫌棄後退,將信將疑對春山道,“還有這種說法?他莫不是胡謅逗耍你。”
說完,容淖自己先在心裏否認了這個猜測。那個章翼領分明是個謹慎人,連傷到不起眼的小太監都會特地跑來向她賠罪,怎會隨意拿禦賜的山骨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