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8頁)
因為皇帝在接見外男,容淖坐著輪椅進入院子後沒急著過去請安,被小太監推到西屋遊廊邊的綠梅樹下等候。
依稀能看見皇帝此刻正閑閑倚在正屋檐下鹿角椅上,似乎剛考校過恭立庭院中的班第,言語間十分滿意,接連誇贊了好幾句,並說要為班第賜個更威風的名字——蒼津。
‘蒼津’在蒙古語裏寓意很不錯,能得皇帝賜名更是恩寵,杜棱郡王誠惶誠恐謝恩。
容淖聽得若有所思,似乎不只是八公主看中了蒼津,皇帝顯然也很中意蒼津。
那麽多備指額駙裏,不乏與蒼津家世不相上下的蒙古王孫在皇帝面前露過臉,唯獨這個蒼津在考校之後得了賜名。誠然,可能有‘班第’之名與大公主的額駙重名或許令皇帝想起不虞舊事的緣故,所以才給他改了。
但天子賜名到底是頭一份的殊榮。
蒼津八成得配這次選婿宗女中身份最尊貴的人——八公主。
還真讓八公主如願了。
容淖有點興趣,在蒼津垂首告退時,透過綠梅枝丫悄無聲息打量。
及冠之齡的男子,沈腰潘鬢,軒然霞舉,有股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清澈氣息。一身赤色如意雲紋纏金絲的袍子鮮艷奪目,穿在他身上竟絲毫不顯女氣,反倒襯得人愈發挺拔出眾,倜儻不羈。
只是……
那張意氣風發的俊臉似乎在施施然邁出庭院後越來越淡,劍眉擰起,憂心忡忡。
或許是後知後覺感受到了面聖的壓力罷。
蒼津踏出門檻後,容淖過去向皇帝請安。
皇帝待會兒還要接見旁的蒙古王公,百忙之中抽空見她,開門見山說起召她前來的用意,“明日禦駕將離開喀喇沁,你也看到了你三姐的情況,那日接駕都是強撐著從病床上爬起來被擡去門外的,一身公主冠冕幾乎能壓彎她的腰。正好你這斷腿也不適合長途跋涉趕路,你可願意在她府上多留些日子,陪伴她說說話,有親人在側,她心裏慰藉,想必能早早好轉起來。”
容淖眨了下眼,試探問道,“只女兒留下嗎,八妹可要一同在此與三姐作伴?”
“小八不必了。”皇帝擺手,“她生性天真散漫,說話有時百無禁忌,靜不下心陪伴久病之人。”
容淖聞言,心底越發狐疑,皇帝為何單獨把她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喀喇沁部。
“塞外多草莽,不如宮中戒備森嚴,你腿傷著,進出都謹慎些。”皇帝叮囑道。
容淖從這句看似平常的關切中,嗅出了一點不正常的苗頭。
心念電轉間,容淖抓住了那一丁點異常的地方——皇帝既然怕她不安全,何必把她留在塞外?
本來把一個未婚公主單獨留在塞外就是個很出格的決定。
哪怕披上腿傷和陪伴病重皇姐兩層皮,說出去依然會遭某些古板朝臣叨咕幾句。
除非,宮中更不安全。
容淖想起了那日自己墜馬。
利用飛睇誘她墜馬,這手段幾乎與上次故意禍害她身邊的宮女闖她帳篷是一個陰毒路數。
巴依爾魯莽,不太像是會多做遮掩功夫的人,她一早便懷疑裏面有太子的手筆。
只是礙於有皇帝壓著,不敢貿然去查。
若那時太子已對她起了殺心,後來她趁墜馬廢了巴依爾幫助布和奪權,估計會讓太子愈加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
畢竟她這橫插一杠子,弄得多羅特汗權柄不穩,焦頭爛額,肯定也算間接壞了太子的事。
皇帝非局中人,冷眼旁觀估計早洞悉了太子待她的惡意,甚至可能去查證過。
故而決定把她暫時遠遠留在塞外,以免身在一處方便了太子再次對她出手。
大概皇帝認為,這就是對她最好的愛重保護了。
可這份愛重裏,皇帝連一句當心都說得半含半露,明擺著維護太子,不想道太子的是非。
還真是親親相隱了。
容淖心中譏誚這種治標不治本的保護,以及‘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的可笑。
面上毫無破綻沖皇帝恭順頷首,“女兒白,會照顧好自己和三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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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禦駕再次啟程,容淖被打著養傷和陪伴病人的名義留在了喀喇沁的公主府。
起先幾日,容淖做戲做全套,每日都會準時前去探望三公主。
三額駙並不同住公主府,三公主一個人居住在偌大的公主府,冷清得很。是以容淖每次過去,三公主都高興得眼眶紅紅,不打濕一條帕子絕不肯收了哭聲。
還會在容淖回去時塞上許多禮物,吃的用的玩的應有盡有,並命人無微不至照看容淖,一應待遇簡直比三公主這個府邸主人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