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滿崽起早那趟摸過來時, 就已然將關著季子彧的這處院落,前前後後都查看了一遍。

外墻上的窗欞被木條封死,後門也被鎖鏈牢牢鎖住。

故而在布防時, 後墻這塊並沒有安排專人看守, 一行人都紮堆擠在前門處。

滿崽趁人不注意, 順著外墻攀上了屋頂, 借由雜草堆掩住自己的身形。

他從腰間解下隨身帶著的彈弓, 捏起了手邊的一塊石頭。

院子裏, 季宴禮還在同趙管事兒交涉,他心裏清楚,這趙管事兒此番來衢州,目的就應府中人的命令,要除掉他和子彧, 倘若當真讓這宵小帶著子彧先行離開,保不齊這人狗急跳墻能幹出什麽事兒來。

眼下最好的辦法, 就是尋一個合適的時機, 先把季子彧搶過來。

眾人一直未有動作, 眼巴巴地在等一個結果或者等一聲令下。

滿崽眯起一只眼, 左手手臂向前抻直,右手則捏住包著小石塊的皮筋用力地往後拉,他屏住呼吸,汗珠順著額角砸落在青瓦上。

彈弓飛出去的方向, 早已瞄準了抵在季子彧脖頸上的那把匕首的刀背,他右手迅速松開,那石子便如離弦之箭。

不大不小的“叮當”一聲響, 趙管事兒被震得手指一陣麻酥酥,匕首應聲脫落在地。

季宴禮最先回過神來, 他卷起一腳,將趙管事兒踹翻出一丈遠,順手把還懵著的季子彧甩進了謝見君的懷中,企圖趁勢拿下另二人,好好地盤問一番。

諸人陸續反應過來,眸光紛紛瞄向了屋頂,滿崽手持彈弓的身形明晃晃地暴露在大夥兒的視線中。

刺青漢子眼見著趙管事兒整個身子都摔在門板上,嘔出一口鮮血後,厥了過去,他心下一慌,想著既然逃不掉,幹脆就拉一人下水,他認出滿崽就是昨日擄走季子彧時,妨礙他們的那個小哥兒,不用琢磨就知道,他們能這麽快暴露,必定是因為這個小哥兒。

趁著季宴禮鉗住白頭巾漢子的功夫,他轉身向著屋頂方向,欲扔出手中的長刀。

謝見君瞧出他的意圖,當即又將懷中的季子彧扔給身後離著不遠的府役,整個人飛撲向前,將刺青漢子撲到在地,死死地壓在身下。

漢子扔出的長刀,歪了準頭,直直地插向了屋檐的草堆上。

但滿崽已然被這飛來的長刀嚇得腳下一軟,登時跌坐在青瓦上,順著屋頂的坡度控制不住地往下滑落。

頃刻間,謝見君顧不得桎梏住身下的刺青漢子,忙不叠起身往一側,邁出一大步,雙手接住了掉下來的滿崽,二人齊齊栽倒在地。

他心底一陣後怕,只覺得渾身冷汗,撲簌簌地往外冒,想把滿崽拉起來,手裏都使不上勁兒。

府役們已然將大勢已去的三名匪徒拿下,準備押回府衙中。至於要如何處置,還得聽知府大人定奪。

“滿崽,你沒事吧!”,季子彧顧不得自己身上隱隱作痛的傷勢,趕忙掙脫開府役,將滿崽扶起來,騰出空來的季宴禮順手也一把拽起了謝見君。

“沒、沒事....”,滿崽偷瞄了眼面色黑得如同鍋底一般的阿兄,自個兒躲在季子彧身後,頭也不敢冒。

“謝書淮,你給我過來!”,謝見君緊繃著臉頰,眼眸中閃爍著無法遏制的怒火。

見慣了他平日裏溫溫和和,見誰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溫潤儒雅模樣,現下,連季宴禮都被他這一聲怒斥鎮住了,更甭說本身就知道自己惹了事兒的滿崽。

他顫顫地從季子彧身後走出來,愣是一步都不敢往前邁,上次他和二柱他們把松哥兒家的麥垛子燒了時,阿兄也不曾像現在這般生氣。

季宴禮見狀,趕忙站出來打圓場。他心裏清楚,倘若不是滿崽機靈,打破了他和趙管事兒對峙的僵局,給他贏得反擊的時機,如今還不知道是個什麽光景呢,縱然還有別的法子可以解決,但於情於理,他承了這情分,高低就得替小崽子說句話。

好說歹說地勸著謝見君先消消氣,他背在身後的手,一個勁地沖著季子彧打手勢,讓他把滿崽帶走。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謝見君亦是不好發作,便順著季宴禮搭的台階下來,只怒瞪了自家弟弟一眼,大有回家再跟你算賬的意思。

一行人押著三名匪徒往府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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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門口立著一輛馬車,四周由持刀護衛把守,瞧著這馬車繁貴富麗的構造,似是有貴人登門。

謝見君擔心雲胡等得著急,淺淺掃了一眼也沒仔細打量,一進府門,便快步往前廳去。

雲胡正來來回回,焦躁不安地踱步,冷不丁看見沖自己小跑過來的人,像極了謝見君,他驟然眼底燃起一盞光,快步迎了上去。

“怎、怎麽樣?找到人了嗎?”,他急急慌慌地出聲詢問道,下意識往謝見君身後望去,除卻緊隨其後的季宴禮和幾名府役,不見季子彧的身影,連滿崽都沒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