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3/4頁)

季東林一怔,沒成想小小一個書生,明知他是尚書身份,居然還敢站在他面前,說出這般狂妄之詞,他目露鄙夷地睨了他一眼,“我教訓自己的兒子,還得律法應許才成?給我讓開!”。

謝見君寸步不肯相讓,他雖一向不願介入到旁人的家事中,但並不意味著,他能眼睜睜地看著至交好友被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折辱。

“好了東林,有什麽事兒,你同宴禮回家關起門來慢慢說,當著我們這些外人的面,怎麽好直接動手呢?”師文宣出面斡旋,再這麽鬧下去,可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季東林怒極,拂袖而去。

屋中頓時安靜下來。

“宴禮,你也回去吧,子彧還在家中,別讓你爹趕在你前面進門....”,師文宣意味深長地提醒了一句。季東林有多不待見季子彧,連他這個外人都知曉,倘若是季東林先進門,指定會拿這個小兒子出氣。

“謝過叔伯,宴禮改日再登門拜謝。”,季宴禮乍然反應過來他這話中的提示,匆匆忙忙地又同打方才就一直護著他,為此不惜與他爹對抗的謝見君道了聲謝,才倉皇離開。

書房裏一下子空了。

師文宣擡步,不緊不慢地走到案桌後坐下,瞧著謝見君還維持著躬身行禮的姿勢一動不動,笑道,“你倒是膽子挺大,你可知季宴禮他爹是何人?”。

“學生只為好友討個公道罷了,無關他是什麽身份。”,謝見君恭謙有禮地回道,語氣聽著不卑不亢,也不見半點怯意。

師文宣聞聲,臉上笑意更深,“回吧,怕是你家中夫郎和幼弟也都等急了。”。

不提還好,這一提起滿崽來,謝見君便是一陣頭疼,他拜別了知府大人,疾步往家裏趕。

進門時,滿崽正自覺地站在墻邊罰站。

謝見君窩了大半日的火,一直忍到此時,瞧見他當下這乖巧模樣,就猶如心頭澆下一勺沸騰的熱油。

“雲胡,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同滿崽說..”,他強壓著怒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柔些。

但早就從滿崽嘴裏得知了整個事情經過的雲胡,哪裏還敢讓他二人獨處,他只身擋在小家夥面前,磕磕巴巴地的替他求情道,“你、你別生氣、滿崽他知道錯了、”。

謝見君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一語點出,“他不是知道自己錯了,他只是單純的害怕而已...”。見雲胡茫茫然尚未反應過來,他沒再做解釋,只將人拽到一旁,從案幾上拿來平日裏常用的鎮紙,上前攥住滿崽的手,迫使小家夥掌心向上攤平,

“一意孤行..”

“私自亂跑..”

“自作主張..”

“不顧安危..”

“無法無天..”

每一下揚空都帶起小滿崽潮濕的抽噎聲,他緊抿著唇,瑩白的淚珠吧嗒吧嗒順著臉頰往下掉,直砸得謝見君心窩子都軟成了一汪水。

他輕嘆一聲,扔下手裏的鎮紙,“教你讀的聖賢書,一點都沒往心裏去,糊弄人的那一套,你倒是學了個七七八八,今個兒是什麽光景,你也敢往屋頂上攀?若彈弓沒有投準呢?又若那把刀就直直地沖你飛來了呢?你怎麽辦?你讓阿兄和雲胡以後怎麽辦?”。

他話說得重了些,語氣卻是比方才盛怒之下要溫和多了。

滿崽只顧著抽抽搭搭地點頭,也不曉得聽沒聽懂,回屋反省時,整個人還是懵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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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西屋傳來“哢噠”掩門的動靜,謝見君長舒了口氣,沖直愣愣站在一旁的雲胡招招手。

雲胡下意識地緊閉著眼眸躲開,似是那鎮紙下一刻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怕什麽?”,謝見君輕笑,將人拉到跟前來,瞧著他目光一直往西屋裏探,便低低解釋道,“放心,沒用什麽力,只是嚇唬他居多。”

小夫郎這才寬了心,挨著他身旁坐下,想了想,兀自往旁邊挪了一小步。心道即便是像謝見君這般性子極好之人,偶時也能被熊孩子氣得失了理智,方才那一連串的五下,連他自個兒都嚇得身子一抖一抖的,更何況是小滿崽,怕是夜裏都要做噩夢了。

他仔細問了問當時的情形,聽謝見君講得兇險,才曉得他生氣的緣由,登時又沒有那麽可憐滿崽了。

晚些時候,

謝見君敲開西屋的門,滿崽窩在被子裏怎麽喚都不出來,知道是倔脾氣又上來了,他也沒一般見識,只身坐在炕邊上,輕撫了撫小豆包。

“你今日很勇敢..”。

手下的小豆包動了動,滿崽猛地鉆出來,“阿兄,你說真的嗎?你不是騙我吧?你不是又想找著機會打我吧?”。

“此話當真。”,謝見君將他額前的碎發撩到耳後,贊賞的話毫不吝嗇“能在那般危急的情形下,還想得到辦法救子彧,我們滿崽的確是又聰明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