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更)(第3/3頁)

馬車出了皇城,直直朝尚書府拐去,謝見君知道,這是師文宣得了消息,著急召他二人過去。

果不然,剛進後書房,師文宣便將案桌上的茶盞,怒砸到他面前,“你不過一個小小的貢士,怎敢在聖上面前大談國事?朝中誰人不知是西北戰事掏空了國庫,聖上年事已高,躊躇未決,你偏偏就把這事兒明晃晃地給他擺在台面上,你這豎子,可知自己在保和殿上的一番話,會招來多少禍患?”。

“學生以為入仕為官,當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學生吃過勞作的苦,受過徭役的罪,更曉得'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閉嘴!”,師文宣打斷謝見君的話,“你同宴禮殿試前,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你二人務必要謹言慎行,若揣測不出聖意,便老老實實,循規蹈矩,你可倒好!今個兒你就給我在這兒跪著,好好反省反省,什麽時候腦袋裏清醒了,什麽時候再起來!”。

說罷,師文宣拂袖而去,謝見君跪在地上,一動不動,肩背挺得筆直。

“你也不知道說句軟話..”,季宴禮在旁恨鐵不成鋼地勸說道。

“宴禮,如若我們一朝入仕,便要同其他官員那般,為求自保,或閉口不言,或一味地迎合聖心,這樣的朝堂,是你打科舉之路開始,就期盼的海晏河清嗎?”,謝見君神色凜然,一字一句噎得他再說不出旁的話來。

良久,季宴禮訥訥開口,“雖是如此,但若連入仕的機會都被剝奪了,又如何能為生民立命呢?”。

謝見君沒再接話。

晚些,天色漸晚。

冷不丁“吱悠”一聲門響,師文宣去而復返,見他這好徒弟還依著他的話,規規矩矩地跪在案桌前,驟然心裏一軟,忙上前搭把手,“起來吧,我已著人打聽過,自殿試結束後,聖上並無慍怒之意...”。

謝見君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膝蓋處早已從先前針紮似的疼變為麻木,他借力踉蹌著站起身來,拱了拱手,“勞先生費心,是學生在殿前失了分寸,只今日之言,權且是學生的肺腑之言...”。

師文宣命小廝給他擡座,繼而慢條斯理地同他分析道,“你所言之事,其實並非毫無道理,他日稍加潤色,興許真的能解開西北困局...想來,聖上心裏也清楚得很,他之所以罰你跪在殿前,許也是在保你,怕你尚未入仕,便已經樹敵太多...但這只是我揣測的聖意,見君,為師一直當你是個聰明人,你可別自己走錯了路。”。

謝見君知道這是師文宣在替他打點操勞,故而連忙作揖,“謝過先生扶攜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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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試後的第三日,

貢士們身著公服,頭戴三枝九葉冠,恭立於大殿門前,靜候金殿傳臚。

辰初時分,由禮部尚書季東林,奏請聖上入保和殿。

一眾貢士行三跪九拜之禮,鴻臚寺官唱名。

“一甲狀元,衢州謝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