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2/2頁)

屋子裏安靜下來,他把昌多拉進門,“哢噠”落了鎖。

“今個兒去京兆府,是怎麽一回事?”

昌多抿了抿嘴,“府尹大人說我報假案,說我爹娘的死與旁人無關,可我發誓,我真的沒說謊!”似是為了讓謝見君和雲胡相信自己的話,他還真舉手發起了毒誓,直言自己若是說謊就不得好死。

雲胡忙將他的手拉下來,使勁在地上跺了兩腳,“不興瞎說!”

“那你知道些什麽?你說的他們讓你爹簽田契是為了什麽?”謝見君追問道。他並非惡意要揭開昌多的傷疤,只是對這事兒覺得蹊蹺,若是不問明白,後續的事兒,他也幫不上什麽忙,就只能擇日下葬了。

昌多登時臉色一變,眼淚瞬間就砸了下來,“我聽我爹說,任成富要低價買我家的田地,我爹不肯簽田契,他就聯合了族中人,將我們一家都趕出了村子,還把我爹的腿給打斷了,那些闖進我家的壯漢,就是任成富找來的!我們都已經離開村子了,他還不死心!”

他越說越激動,仿若篤定了他爹娘遭此劫難,就是任成富在背後搞的鬼。

“昌多,你要知道,空口無憑,你說的再多再真誠,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京兆府那邊也不會接案的。”謝見君淡淡開口,聽不出什麽語氣。

倒是雲胡下意識地扣緊了手心,跟著昌多的話,眉宇間掛滿了擔憂。

昌多面露難色,他躊躇了好半天,好似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謝見君眼瞅著他從方才脫下來的布鞋裏拆出一份被血汙了的文書。

“這是我從我爹身子底下找到的,許是沾了血,又在爭執中被撕碎了,那群人才沒有帶走...”

謝見君接過來,小心翼翼地平展開,細細打量了一眼,這的確是一份轉讓的田契,署名就是任成富。

“今日,京兆府尹問你的時候,你怎麽不把這田契拿出來?你若拿出來,當場便能立案了。”

昌多身子一顫,磕磕絆絆地回話,“我、我之前見過那個京兆府尹..就在我老家,有一次在茶館的包間裏,我見過他和任成富在一起,我怕、我怕...”

這後面的話,他說不出口,但謝見君猜到了他的意思,昌多大抵是認為那京兆府尹同任成富有什麽勾結,故而今日,寧願被京兆府的衙役趕出門,也不敢把藏在鞋裏的田契拿出來。

“你倒是個聰明孩子..”謝見君長嘆了口氣,只覺得這事兒忽而變得麻煩起來。若只是個強占土地的地主也就罷了,現今不知道,京兆府尹在其中又扮演著什麽角色。

他有些猶豫,一時懷疑自己該不該去管這件事兒,那府尹是從三品的官秩,論官職來說,自己不過是個從六品的修撰,硬碰硬,定然不會順利。

倘若就此將這事兒擱下,哄著昌多給他爹娘安安生生地下了葬,照現在的局勢來看,也不是不成,但他這心裏,總有股氣堵在胸口處,提不起來,也落不下去。

屋中驟然陷入了安靜,雲胡也從昌多的話裏聽出了什麽,又瞧見那沾血的田契實在刺眼得很。

“阿兄,他們都說京兆府尹不是什麽好官!”滿崽的聲音,悶悶地打門外傳來。

謝見君一把將他提溜進來,聲音摻雜了幾分慍怒,“誰讓你在這兒偷聽的?這話是誰同你說的?”

滿崽往雲胡跟前躲了躲,怯生生道:“就...就我們同一個學齋裏的學生,湊在一起說的,說那京兆府尹可壞了,一點也不像上京的父母官,倒像是個蠻橫不講理的土匪頭子。”

謝見君被噎了一嘴,冷不丁想起,這百川書院,在上京也算是拔尖的書院了,不少進不了國子監的官家孩子都被送去那兒讀書,這一來二往,指不定從家裏聽著什麽話了,便拿來學齋裏口無遮攔。

他掰住滿崽的肩膀,迫使他直視自己,“這些話,你既是聽來了,就不可再往外說了,知道嗎?還有,家裏的事兒,也不興往外說,尤其是昌多的事兒,聽見了沒?”

滿崽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才點點頭,“阿兄,你不許我說,可是你不管昌多了嗎?”

謝見君被問得一怔,下意識看向雲胡,見小夫郎一臉憂心地望著自己,他捏了捏發緊的眉心,半晌,緩緩地吐出幾個字,

“昌多,明日酉時,你帶上這封田契,跟李大河來宮門口,我帶你去個地方,能不能給你爹娘討回這個公道,就得靠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