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第2/3頁)

方家村裏的親戚也不知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竟夥同周娘子找上門。

一大早,

沈卓帶著子春還在睡著,就聽見門外“咣咣咣”地砸門聲。

“爹爹,好吵..”子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黏黏糊糊地抱怨道。

“子春乖,在這兒待一會兒,爹爹瞧瞧去。”說著,沈卓麻利地套上外衫,掀開門簾時,那一對老舊的木門應聲倒地。

一行人氣勢洶洶地沖進門,領頭的漢子嘴裏不幹不凈地罵著,聽上去都是些不入耳的腌臜話。

“方家大哥,你先前來我家時,我同我夫君尚且都好吃好喝地相待,如今您破門而入,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沈卓望著園中他剛剛收拾好,又被扯亂的雜物,不滿地蹙了蹙眉頭。

“你別叫我大哥,我們方家可不認你這不害臊的人!”漢子手指著沈卓,厲聲呵斥道。

“哎呦,我的大侄子哎,你死的可真冤枉,屍骨未寒,你家那口子就帶著野男人回家了!”榮娘子拎著繡帕在一旁假意哭喪。

“嬸娘,我何曾有過野男人?!”沈卓替自己辯駁道,“當日我同子春在城外戲耍,濡濕了衣裳,正碰著甘盈齋的小雲掌櫃,他一時發善心,便讓府中家丁送我二人回家,不曉得被誰瞧見了,竟說得這般離譜!”

“你說是就是?這滿青魚街的鄰裏可都瞧見了!你就是克死我那大侄子一家人,迫不及待地讓自家姘頭登堂入室!”榮娘子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鼓動著上門找麻煩的老家親戚們,一塊兒發難沈卓。

她如意算盤敲得啪啪響,想來這群鄉巴佬一年到頭進不得幾次府城,即便爭去了方家祖屋,也沒多余銀錢修繕,她正好能要過來,到時候把沈卓和那個不爭氣的小哥兒趕出去,自己霸占下。

“得虧了榮娘子在府城幫忙給盯著這小賤人,否則俺們到這會兒還蒙在鼓裏呢。”有人不經挑唆,當下便順著榮娘子的話茬發作起來。

“我就說俺們兄弟死得蹊蹺,那水頂多也就齊腰高,怎麽摔倒了還站不起來了?別是這狐媚子同他姘頭合起夥來,把俺兄弟弄死了吧!”

“還不知道倆人啥時候爬一個炕頭上去了,保不齊那小雜種也是姘頭的種兒!”

一牽扯到子春身上,沈卓腦袋裏登時嗡的一聲響。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面前這些手指著自己,喋喋不休潑臟水的親戚,心中一片悲涼。

他自認嫁進了方家,一直任勞任怨地伺候婆母和夫君,操持家務,照顧孩子,不說沒有功勞,如何也能論一論苦勞,可誰知,到最後,竟是落得這般下場。

沈卓僵立在院子裏,六月天日頭極盛,他卻冷得渾身直打顫,想說點什麽,話在嘴裏糅合成碎渣,再開口,啊啊啊地發不出聲。

那會兒自家夫君將將出事,他忙著下葬的瑣事,便想將子春先送回娘家過度幾日,可數次登門都未能進得去,末了一次,門開了一小道縫兒,娘順著間隙遞出來幾個銅板,說家中嫂子甩臉子,不興嫁出去的人再回來。

他沒要銅板,登時帶著子春,便掉頭走了,再之後,即便被婆家親戚尋釁找茬,也沒有動過回娘家的心思。

沒了娘家人,又沒了婆母和夫君,他在這甘州城中舉步維艱。到這會兒,才明白當初雲胡同他說過的話,人心是永遠不會被滿足的,他本想著忍一忍,忍到這些人都消停了,沒準就過去了,可這些黑心鬼,仗著他性子軟弱好拿捏,不僅傳他克夫克母,是個十足十的瘟貨,如今還造謠子春是他跟外面野男人生得種,這讓他如何再能忍得住?

他即便跳河,都不舍得帶著子春一道兒去死呐!

“別說了...”他微眯了眯眼眸,從喉間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吵吵嚷嚷忙著指責叱罵的人,哪裏能聽得見?

沈卓提起院中一把銹跡斑斑的柴刀,緊閉著眼睛,破空揮了下去,“我說,都給我閉嘴!”

原先紮堆在一起的人,齊齊往兩側散開,避開了砍過來的柴刀,榮娘子反應慢,被柴刀的邊緣蹭到了臉上,汩汩鮮血順著額前滴落在地上。

“沈卓,你、你、”她似是腳下生根一般,早早地失了那股子掐著腰趾高氣昂的得意勁兒,看向沈卓的眸光中滿是恐懼。

然沈卓並未搭理,手攥著柴刀揮了幾下後,便將其刀鋒朝下,插進案板中。

他死死地盯著眾人,牙關咬得咯吱作響,“今日,我把話撂在這兒,方家的祖屋和田地,我沈卓絕不會霸占半分,將來一朝子春成親,自會給他一並帶走”

“方子春,是我同我夫君方聯的孩子,不是什麽雜種,你們若敢繼續造謠生事,我豁出一條命,也要跟你們同歸於盡,我是死過一次的人,斷斷不會怕牛鬼蛇神,但誰要再肖想惦記,要麽,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要麽就死在這把刀下,我自己爛命一條,丟了就丟了,諸位不怕,盡可以過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