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第2/4頁)

“朕已經同意撥款五州賑災,你不在家歇著,此番又來作甚?” 崇文帝說話的語氣有些不耐煩,大抵也覺得自己過於散漫,他坐起身,手裏隨意地擺弄著珠串。

“陛下,微臣翻閱了近年來各地受災情況,發現涿郡、欽南等地,當初因旱澇之災,使得原本生活在此處的農戶們紛紛遷往他處,以致於地廣人稀,資力每況愈下....”

“朕知道,你來尋朕,是有什麽法子能讓這些地方再度振興起來?”崇文帝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別說又是入粟拜爵,朕不想聽。”

“的確是有法子。”謝見君誠實道,“跟入粟拜爵有關。”

“朕心意已決,此事不必再提。”崇文帝將手中的珠串丟在龍案上,“咣啷”一聲響,震得眾人齊齊顫了一下。

在旁侍奉的李公公悄默聲地側目看了一眼謝見君,就見他垂手而立,神情恭謹,卓然峻拔的身形並未因聖怒而晃動半分。

也是個倔強的性子.....李公公心裏嘀咕道。

“微臣此次所言,是為了給涿郡、欽南等地招撫災民。”謝見君沒給崇文帝出聲的機會,他微吐了口濁氣,一字一句地正色道:“還請陛下復脩賣爵令,賤其價以招民,災民為博爵位,定然會前往這幾個地方開荒耕種,由此來重興旗鼓。”

“此事不成,朕已經下旨了。”崇文帝勉強耐著性子把方才說過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陛下,糧食折成餉銀的法子甚是不妥。”前面鋪墊了這麽多,圖的就是這個,謝見君立時便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規勸崇文帝還是得要糧食,這糧食的庫存量關乎到平糴出糶,百姓生死,要錢委實不可取,商戶一心牟利,一朝鋌而走險搞起銅錢私鑄,麻煩可就大了。

他故意誇大其詞,想讓崇文帝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但崇文帝聽得很是費勁,有幾次都走了神,又被謝見君三言兩語硬拉回來,炯炯有神的眼眸已經泛起迷離,像是被上緊了發條的玩偶,隨著發條的松懈而逐漸停擺。

難不成是藥效過了?謝見君胡思亂想,他窮追猛打,幾乎不給崇文帝反應的機會。

沒有哪朝皇帝不在乎自己身子底下這把椅子的?銅錢私鑄引起的消極影響,每一代上位者都心知肚明,先帝因其屢禁不止,末了不得不封禁銅山,崇文帝自是不想步他的後塵。

遂忍受了謝見君長達半個多時辰的念叨後,他招來李公公,當場下詔,收回折成餉銀的成命。

“不是不能反悔,只是覺得沒必要”這話在崇文帝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謝見君欣喜之余,難免有些傷感,位高權重者向來不知自己隨隨便便的一封詔令,會給努力生活的百姓們造成何等的滅頂之災,即便知道,也未必肯共情,所謂的“仁政愛民”不過是披著為生民立命的皮囊,坐穩身下的椅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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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賑災的隊伍出發。

這五皇子雖名不見經傳,明面上也不涉及黨政,但好歹是同太子和三皇子一起在上書房受鴻儒百家教誨過的,隨行的官員也都是以往賑災的老手,只要不出大問題,基本就是走一趟回京領賞的事兒。

至於兩派大臣吵得火熱的互市,終於迎來了新的進展。

西戎求和心切,主動送上一千匹戰馬,崇文帝端著架子猶豫了兩日後,拍案決定與其協定互市協議,當然用來安撫保守派大臣的理由,就是謝見君給出的“朝貢”。

三皇子得知此事,當即就將家中的瓷器摔得稀碎,“反了天了!父皇當真是年紀大了,人也糊塗,這朝中竟還成了那謝見君的一言堂!便是師文宣在朝堂中一手遮天之時,也不曾這般猖狂!”

他說著,冷冽陰毒的目光看向跪在堂下的季東林。

“你與師文宣乃是同窗,又共事多年,如今卻被他壓得毫無反手之力,好不容易教出來的兒子,也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廢物,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茶樓酒肆裏高談闊論,還被人捅到父皇面前,險些奪了會試的資格!一群沒用的東西!”

季東林默不吭聲,季同甫自年前就讓他給禁閉在府中讀書,誰來勸都沒松口,生怕這小子再惹出亂子來,平白斷了自己的青雲路,眼下聽三皇子毫不留情地叱罵自家兒子是個廢物,他緊攥著雙拳,額角青筋暴起,“殿下,微臣保證,小兒絕不會壞殿下的千秋大業!”

三皇子嗤笑一聲,“季子彧明明也是你的兒子,比那廢物點心有用多了,我看你也老糊塗了,放著這麽一個有前途的兒子不要,偏要去扶季同甫...”

季東林心裏暗暗叫苦,他不是沒動過季子彧的心思,奈何師文宣和季宴禮看得緊,他的人滲透不進宅院,這下子又有了謝見君這個礙事兒的在中間橫插一腳,別說是訓誡兩句,他連季子彧的面兒都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