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十四章 戰局(中)

此情此景讓扈紅練倏忽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看趙寧,又看看趙英與趙平。

作為趙寧的左膀右臂,她很清楚趙英、趙平的份量,明白他倆對大晉皇朝意味著什麽。

這樣兩個人,趙寧竟然讓他們脫離大軍保護,帶著修行者深入兇險未知之境,去傳播革新思想,與金光教隱秘鬥爭!

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不僅趙北望、趙寧等人會心痛萬分,對大晉皇朝長遠的革新大業,亦是不可挽回的損失。

事業是需要後來者繼承的,家業如此,國家大計同樣如此。

趙平、趙平作為趙氏年輕一代中的執牛耳者,他們的性命榮辱關系著數十年之後,大晉的革新大業能不能保持下去,能不能一直進行下去,會不會在如今奮戰的這一代人老去、死去之後變質。

軍國大事,扈紅練不會輕易置喙,況且這還是趙寧已經拿定主意的事。

她只是在議事罷了,四下沒有旁人的時候,向趙寧提出了自己的擔憂。

“我知道趙英、趙平去曹州會有危險,但這個危險他們必須要冒。沒有在第一線奮戰過,不可能知道大晉將士的處境與想法,不可能真正了解百姓的困難與需求。”

趙寧的回答很篤定,“想要繼承革新大業,首先要成為一名革新戰士!

“我都曾親冒矢石,命懸一線,險死還生,他們有什麽道理一直處在三軍重重保護中?”

扈紅練臉色有些發白,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直言:“當年國戰兇險,殿下為了民族存續九死一生,還是沒有選擇,不得已而為之。

“如今局面並沒有那麽險惡,而且......兩位小殿下才智不凡,肩負重擔,來日會有大用處,若是有什麽閃失,實在是得不償失。”

趙寧看了扈紅練一眼,“正因為他們才智不凡,將來會肩負大任,才更加需要雕琢,絕對不能不成器,在來日讓革新大業變質。

“如果他們真有什麽閃失,那也是他們的命。

“這天下有無數英才命喪沙場,無數熱血赤誠的兒郎埋骨他鄉,別人家的俊彥能死,憑什麽我趙氏的俊彥不能死?

“死不可怕,若是革新大業因為他們的認知偏差,因為他們的理解錯漏,乃至因為他們的原則有誤而崩壞,導致國政‘改頭換面’,整個文明因之倒退,重回權貴壓迫平民、上層剝削下層的循環之中,天下萬民再度變成受苦受累的牛馬牲口,同胞互為仇寇、手足自相殘殺,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到了那一天,那麽我們今日的奮戰,無數將士的犧牲,無數百姓的獻身,都會成為一個笑話。”

扈紅練被這番話震撼了心靈,再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她心中翻湧起自豪、感動的驚濤駭浪,只覺得能夠跟隨趙寧這樣的存在,投身於這樣偉岸的大業中,實在是自己此生的驕傲與幸運。

她知道趙寧是對的,正如她確信革新戰爭是對的。

因為大晉皇朝在做對的事,所以她堅信,無論這場中原之戰,他們面對的局面有多復雜險惡,要經受多少艱難困苦,最終都一定會獲得勝利。

當然,扈紅練同時也暗暗下定決心,一定會讓手下的高手強者們,在暗中照顧好趙英與趙平的周全。

......

兗州。

在一眾官將的簇擁下,兗州防禦使袁承志站在兗州城頭,望著城外剛剛構築完畢的大片連營,只覺得呼吸都有些滯澀。

那是大晉反抗軍的大營。

堅固的城池,高峻的城墻,以及身邊披甲執銳的兗州將士,並不能帶給袁承志多少安全感。他有種自身是暴風雨中一葉孤舟的感覺。

忌憚歸忌憚,袁承志卻沒有打算向反抗軍投降。

這不僅是因為他有自己的小算盤,也因為麾下部曲不樂意。

防禦使不是節度使,只有軍權,並沒有地方上的民政大權,袁承志能以防禦使的身份,建立自己的幕府,將兗、密、沂三州之地變成自己的藩鎮,強行奪取地方政權,靠得是麾下大軍。

包括他能成為兗州防禦使,都不是朝廷任命,而是源於下面的將士擁戴。

幾年前,他是義成軍校尉。

耿安國率領梁山營襲殺義成前節度使,取代對方地位的時候,袁承志是不願效忠耿安國的將校之一,被耿安國解除武裝趕出了鄆州。

當時之所以有那個選擇,不是他瞧不上耿安國,覺得效忠對方失了身份,而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前義成節度使的嫡系,平日裏沒少跟梁山營起沖突,害怕耿安國秋後算賬。

當初帶著部曲,跟著大隊人馬離開鄆州時,袁承志沒料到他們那幾萬人會在日後成為喪家之犬。

他以為宋治一道詔令下來,兗州、青州兩鎮就會吸納他們,亦或是提供軍糧,安排他們去往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