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生(第2/4頁)

遠遠看到機場的跑道,有飛機轟鳴而過,直入長空,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楊樵搭乘的航班,薄韌仍朝著飛機用力揮了揮手,還在擔心怕楊樵被那邊的壞親戚欺負,恨不得這五菱榮光長出翅膀,跟著那飛機一路朝南去。

次日上午,薄韌還在睡懶覺,薄維文已從火車站把坐夜車的薄韜接了回來。

薄韜來到弟弟房間裏,上去就掀了被子。

薄韌正睡得暈頭轉向,猛地驚醒,看到薄韜,大喊一聲,薄韜又要用被子來蒙他腦袋,被他機敏地跳下床躲了過去,一個滑步繞到薄韜背後,像只大猴子一樣掛在薄韜背上,兄弟倆哈哈大笑,聲音直要把房頂都給掀了。

然而,然而,快樂的時光如此短暫。

中午一家人吃過了第一頓團圓飯,薄韜也從父母那裏得知了弟弟的期末成績,燃燒了一個多小時的兄弟愛,就此戛然而止了。

他還不如去給鄰居小孩當家教,起碼有錢賺,為什麽非要教我啊?浪費時間,還浪費錢。

——薄韌在QQ裏對楊樵如是說道。

帥的掉渣:我真是一棵命苦的小白菜。

木頭:你純屬活該。

帥的掉渣:你怎麽也說我?

木頭:如果你不粗心大意,這回本來能穩進前十,都不知道你怎麽搞的,這麽大人了能把答題卡塗錯。

簡而言之,楊樵覺得讓薄韜哥敲打敲打這家夥,一點壞處都沒有。

薄韌抱怨了一通,又問:你怎麽樣?那邊好不好?

木頭:好,都很好。

帥的掉渣:你舅舅舅媽去了嗎?有沒有欺負你?

木頭:還沒有來,我表哥剛生了小孩,他們忙著幫忙帶孩子。

帥的掉渣:天靈靈地靈靈,保佑那小孩一天到晚哭不停,讓他們去不了去不了去不了。

這什麽幼稚的許願?楊樵發了個微笑表情,自己也真的笑了起來。

“楊樵,”趙晚晴輕輕敲了兩下門,說,“來吃湯圓。”

楊樵把手機留在房間裏充電,起身去了外面。

這裏是外公外婆的家,是外公單位的老公房,雖陳舊但面積夠大,楊樵也能單獨住一間小臥室。

趙晚晴端了湯圓給楊樵。

楊樵問:“外公外婆吃了嗎?”

聽到媽媽回答說都吃過了,他才接過碗。

趙晚晴坐在旁邊,靜靜看著楊樵,眼神裏充滿了眷戀和疼愛。

楊樵要吃東西,就摘掉了眼鏡,看不清楚媽媽的神情,卻能感覺到她的溫柔視線。

湯圓是剛煮出來不久,熱湯熏得楊樵眼眶發酸,他低下頭吃湯圓,眼淚就滴在湯圓碗裏。

今天天氣不錯,護工陪著外公出去散步曬太陽了,偏癱的外婆吃過藥,正在睡覺,等下趙晚晴還要去幫她翻身,每隔兩到三個小時就要翻一次,老太太如此臥床已經快十年了,從全癱恢復到了半身有知覺,且從沒有長過褥瘡。全是因為趙晚晴在這裏。

趙晚晴給附近一家小型私企做會計,不用坐班,出納有事會找她。

她今年剛四十歲,已經花白了頭發,衣著樸素,皮膚粗糲,和這個陳舊的、無生氣的老房子,幾乎融為了一體,唯有雙眼還如從前,明亮而柔和。

楊樵小時候經常吵著要媽媽,不明白為什麽她不能陪自己,不明白為什麽外婆忽然中風癱瘓後,媽媽就必須要辭掉公職,離開雲州,離開他和楊漁舟,來到南國,幾乎成為了專職照應兩位老人的保姆。

明明楊樵的親舅舅就住在這附近,舅舅家離外公家只有兩公裏。

現在他長大了,還是一知半解,只約略明白了一點,血濃於水不代表不會結怨,親人間的結才是真正解不開也剪不斷。

這次來之前,他總是以為自己長大了,就沒小時候那麽在乎媽媽了。

原來還是不行啊,愛媽媽也許是一種與生俱來,刻入骨髓的本能,只是被媽媽這樣看著,他心裏這麽多年的委屈就到達了頂點。

“那件事,”趙晚晴道,“你爸爸和我說了。”

楊樵:“……”

他知道該來的總會來,只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地說出來。

但轉念一想,這件事也許在她心頭也已像塊石頭,壓了很久。

趙晚晴下一句卻是:“是媽媽對不起你。”

楊樵拿了眼鏡戴上,茫然道:“啊?為什麽你要說對不起?”

趙晚晴說:“我要是在你身邊,也許你就不會這樣了。”

楊樵一瞬間很茫然。

“你爸爸和我說了以後,”趙晚晴語速很慢,顯然非常擔心自己措辭哪裏不夠合適,會刺傷到楊樵,她艱難地解釋道,“我也……我也上網看了不少……不少有關的內容。青少年成長路上,母親和父親的缺位都有可能導致……導致孩子在性心理上,出現一些……一些變化。”

楊樵明白了,說:“不是的,這不是你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