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小寒(二)(第3/3頁)

那少年清瘦許多,一副病容,如同被積雪掩蓋的春花,少了幾分和煦,多添幾分淩霜的冷意。

“公子……”陸青山懸在心中的大石仿佛一下子落地,他狠松了一口氣。

“陳宗賢手段狠毒,”

陸雨梧先是看了一眼陸驤,再看陸青山,這二人都是一樣的憔悴,“想必你們這一路上也並不太平,好在你們都平安無事。”

“是,我奉公子之命,帶孟桐與那知州方繼勇等人的罪證回京,路上不斷有江湖中人截殺。”

陸青山低首說道。

陸驤不說話,只是悶聲不響地用袖子不斷地擦眼淚。

“陸驤,哭什麽?”

陸雨梧輕拍了拍他,“是我讓你帶孟桐回京的,誰也不能怪罪你。”

陸驤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可是,可是我一路上都在害怕公子您……我半路都想回去找您了,又怕您怪我……”

“不怪你。”

陸雨梧溫和地道:“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再擡起頭,他看向走過來的興伯:“興伯,祖父呢?”

興伯一雙渾濁的老眼將他上下看了又看,他不像年輕人那樣情緒外露,卻分明也松了一大口氣:“老爺還在宮裏,這兩天都沒回來。”

“我昨天夜裏才遞了消息去宮裏,他雖然沒回來,也沒說什麽,”興伯看著他,嘆了口氣,“但是小公子,老爺的心一定為您懸著呢,快,咱們要快告訴他,您回來了。”

“我換件衣裳,這便親自入宮,去找祖父。”

陸雨梧說著,便往屋子裏去。

陸驤自己還渾身塵灰,卻只凈了手就趕忙去給公子找衣裳換,他在箱籠裏翻找著:“公子,要穿官服嗎?”

陸雨梧解開外袍的衣帶:“不,這趟不是辦差,常服就好。”

陸驤“哦”了一聲,很快找了一件衣裳出來,轉過身卻發覺公子身上竟然纏著細布,他大驚:“公子您受傷了?!”

“你和青山不也是嗎?”

陸雨梧看了一眼他衣襟裏露出的細布,“既是被人追殺,受傷有什麽奇怪的,撿條命回來就算萬幸。”

陸驤抱著衣裳走近:“您傷到底重不重?需不需要先換藥……”

“好了,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陸雨梧接過衣裳,將他趕出內室,房中一時靜悄悄的,他垂眼看向肩骨處潔白的細布不知何時又浸出血來,也沒在意,扶著肩慢慢穿上內袍,再套上外衫。

“什麽人!”

外頭忽然傳來陸青山的冷斥,陸雨梧才系好衣帶,他一頓,轉身走到外間門口,外面四方瓦檐攏著綿綿細雨,青灰的天色裏,衣袍青黛的年輕侍者持劍將一個女子圍在其中,她身著群青色衫裙,烏黑的髻邊點綴一朵群青銀蕊的海棠絹花,珍珠在她白玉似的耳垂微蕩,她臂彎素白的披帛拖地,浸滿水澤。

只一擡手,那披帛飛出,一瞬纏繞住陸青山與陸驤他們幾人手中之劍,陸青山與陸驤反應極快,立即挽住披帛,正欲飛步上前。

“青山。”

陸雨梧出聲。

陸青山與陸驤聞言,立即頓住。

那女子一雙眼看向階上的少年,他才換過一身銀灰色纏枝蓮紋的圓領袍,發髻整齊,簪白玉。

她想到柏憐青傳來的信中說,此人為救細柳被那費愚一刀穿透肩骨,她不由打量起他那一張臉,生得一副清妙骨相,果見幾分蒼白病態。

她擡臂收回披帛,視線在陸青山與陸驤以及廊上廊下所有侍者身上一掃而過,最終定在那少年身上:“你該慶幸你叫住他們,否則今日除你以外,我定教他們死個幹凈。”

她的聲音裹著陰寒殺意,襲向陸雨梧。

縱然陸雨梧並無武功在身,但他了解陸青山與陸驤他們,他們這般如臨大敵的模樣,已說明這神秘女子並非口氣輕狂,她是真的有這個本事。

陸雨梧冥冥有感,定定看她。

“紫鱗山主,玉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