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立夏(二)(第5/9頁)

但這種狀況沒有持續太久,山嶺盡頭的夾道上又有一批達塔蠻人壓了過來,人影密如織蟻,鋪陳而來。

細柳飛步上前,落至王統領身邊:“隴坡果然是他們的障眼法,他們從一開始要主攻的便是羊山。”

王統領將長槍往地上重重一杵,槍頭的血順著槍杆淌了他滿手,他喘著粗氣,道:“我早該想到的,這麽不惜血肉的野蠻打法,根本就是波穆爾身邊的那個登哥的路子!”

只有登哥手底下,才有這麽多悍不畏死的精銳。

可達塔精銳竟然都來打羊山了!

那波穆爾假意攻隴坡,使的乃是聲東擊西的詭計!

西風獵獵,吹動細柳的衣擺,她舉目一望,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壓了過來,猶如洶湧的浪濤狠狠拍打而來,她握緊雙刀,與王統領分一個往前,一個往後舉步殺向波濤。

達塔支援上來的援兵很快重整了所有蠻人的士氣,燕兵僅存的銅炮炸不盡這些增補極快的蠻人,彈藥幾乎都快空了,鳥銃更是早就沒有火藥了。

這應當是波穆爾最不保守的一仗,也許是幾大戰役達塔屢屢受挫後,激進的登哥終於說服了主將波穆爾,達塔人瘋狂又猛烈地撲來,如同惡獸般,咬住燕兵血肉就死死地撕咬,絕不松口。

日光越來越熾烈,到達西北邊境一天中最盛之時,但落在人的身上卻分毫沒有溫度,遠不如四周濃灰的烽煙來得灼人。

蠻人像是無窮無盡,前面的人死了,很快就會有更多的人撲上來,細柳衣擺血跡斑駁,但那都是蠻人的血,她喘息著,手中短刀還在滴血,那些蠻人將她圍在當中,卻一時間不敢靠近她。

見識過這個燕人女子恐怖的殺意,他們反而丟失了不要命的勇敢之心。

細柳擦了一把臉上的血,從懷中掏出一枚藥丸吃下去,長久運氣使用雙刀令她雙肋疼得劇烈,喘症隱有發作的跡象。

這時,她敏銳地聞聲轉身,只見一樣兵器破空襲來,而不遠處的驚蟄正背過身去架住面前蠻人的彎刀。

千鈞一發,細柳連踩數人躍去,旋身一腳將那兵器踢開,她雙足落下去,站穩在驚蟄背後。

驚蟄回過頭,只見煙塵飄飛,達塔騎兵後方有一人踏馬背飛身而起,穩穩將那兵器接住,他定睛一看,那竟是精鐵制成的一杆長棍,長棍頂端則呈瓜形,上有尖銳鐵刺。

赫然便是達塔將領愛用的兵器——骨朵。

驚蟄頭皮一麻,這要是被猛錘一下子,那不得吐血三升?

細柳亦在看那人的兵器,隨後又將目光挪到那人臉上,那是一個身形健碩的蠻人,他編著發辮,發辮上穿著金飾,生得一張國字臉,那雙綠豆眼陰冷得像蛇。

“王庭之,怎麽你們燕國如今女人都上戰場了?”

那蠻人扯著嘴角,眼睛雖是盯著細柳的,話卻是對那王統領說的:“若在我們達塔十九部,女人都是用來放在帳中的。”

“那你登哥的老娘如今又在你哪個野爹的帳中?”

王庭之冷笑一聲。

那登哥臉色驟沉,倒也不廢話了,手握鐵骨朵,一掌拍在馬背上,戰馬嘶鳴揚蹄的瞬間他飛身朝王庭之殺去。

細柳割破面前蠻人的脖頸,擡頭只看了幾眼王庭之與登哥之間的過招,她便意識到這個登哥絕非只有行伍功夫,王庭之很顯然不是他的對手,被他越逼越退。

“驚蟄,你自己小心。”

細柳轉頭叮囑了驚蟄一聲,也不待他應答,便立即飛步奔向人堆,驚蟄勉強回過頭來,只見細柳殺開一條道,一個騰躍往前,手中雙刀及時架住登哥襲向王庭之面門的鐵骨朵。

王庭之後背都是冷汗,他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紫衣女子,見登哥的貼骨朵一轉,攻向她腹部,便忙喊道:“細柳姑娘小心!”

說著,他側身往前以長槍挑刺登哥。

王庭之使的長槍乃是遠攻兵器,而細柳的一雙短刀則善進攻,兩人便這麽一遠一近的配合,絲毫不給這登哥喘息的氣口。

羊角嶺一片血紅,地面幾乎被蜿蜒的血液浸透,不知多少戰馬與人相繼倒下去,殘煙仍在上浮,登哥身上被細柳的短刀劃出數道血口子,但他卻並未顯露任何疲態,反而越來越興奮,他以一種陰冷的目光在一招一式間注視著他們,很快,他迅速洞悉王庭之招式的漏洞,鐵骨朵重擊王庭之的胸膛。

王庭之重重摔出去,大吐一口血,那副尉連忙抵開蠻人的彎刀飛奔過去:“大統領!保護大統領!”

細柳無暇去看王庭之,她被登哥纏住,但她出招迅速,不漏任何破綻,登哥破不了她的身法,卻並不著急,揚起貼骨朵不斷發起攻擊。

細柳雙刀抵住鐵骨朵,她手腕酸疼幾乎麻木,虎口震痛,宛若撕裂,登哥的內力與阿赤奴爾岱一樣剛猛,或許是因為他比阿赤奴爾岱年長的緣故,他的內力要更渾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