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立夏(二)(第6/9頁)

登哥感受到這個燕人女子寒冰般的內力,他覺得自己的心肺都像是被凍住了似的,當他依舊笑起來:“難怪三王子會落在你手裏,你的確很厲害,可是……”

他話鋒驟然一轉:“本就是個女人,打了這麽久,你應該不剩多少氣力了吧?”

下一刻,達塔蠻人的角聲忽然響起。

登哥忽然抽出鐵骨朵,翻身而起,也是此時,後方的達塔騎兵突然分道讓開,露出後面躲在盾後拉滿弓弦的弓兵。

角聲陡然尖銳。

箭雨齊發。

細柳身邊的數名燕兵中箭倒地,她以雙刀抵開一道箭矢,登哥的鐵骨朵卻在此時襲向驚蟄,細柳立時擡刀去攔,鐵骨朵卻在頃刻間轉了方向,重擊她右肩。

與此同時,流矢從身後而來,刺中她肩後。

“細柳!”

驚蟄喊道。

細柳卻竭力穩住身形,挽刀橫劈向登哥,在他胸膛又劃出一道血口子,箭雨忽止,驚蟄擡頭一望,細柳與登哥掠身半空中連過數招。

登哥路數陰損,鐵骨朵專攻她傷處,細柳右肩受傷,右手不夠靈活,她連刺登哥肋下,登哥側身一避,翻身而起,自上而下,鐵骨朵的尖刺重碾細柳右肩。

細柳一手攥住鐵骨朵,而登哥則握著貼骨朵一力將她往下壓,她身形不穩,眼看便要往下墜去——

風聲呼嘯,一道白練如雲般穿過重重血霧頃刻纏繞住細柳的腰身,將她往後一拽,登哥的貼骨朵落下去,在地面重重壓出一個土坑。

他擡起頭,戰場上不少人也擡起頭。

那白練收入一素衣女子的臂彎,她雙手接住細柳,身姿輕盈地往下落,如天上的神女降世般,令人移不開眼。

“姨母……”

細柳怔怔地望著她蒼白的面容,光陰幾載,似乎並未在她臉上留下任何明顯的痕跡,她依舊那麽美麗。

玉海棠聽見她這一聲“姨母”,她那雙冰冷的眸子低垂下來,像是在審視她頸側的疤痕:“你竟然真的馴服了蟬蛻。”

毫無溫度的語氣,夾雜了一點微末的復雜。

底下登哥已經撕開了身上的罩甲,仿佛那東西限制了他滿身僨張的肌肉,他赤膊拎著鐵骨朵,玉海棠方才落地,他便撲殺過去。

玉海棠迅速放下細柳,她挽起白練,纏住登哥的鐵骨朵,她雖身無內力,但身法卻依舊縹緲卓絕,登哥一時竟碰不到她半片衣角。

細柳抓住機會,與玉海棠配合著攻向登哥,但登哥身上比阿赤奴爾岱那個王族血脈更有一種在戰場上被血洗過的狠厲,他如一條冰冷的毒蛇,很會在招式間找對手的弱點。

玉海棠的白練纏住他一只臂膀,細柳立即往前刺向他的腹部,登哥很快換了手用鐵骨朵擋下細柳的一擊。

登哥渾身的蠻力幾乎到了可怖的地步,他被玉海棠與細柳聯合圍攻,胸腹血紅一片,但這種劇痛卻令他渾身青筋鼓起,猛然一聲暴喝——

他生生撕破玉海棠的白練,反過身,鐵骨朵驟然壓住細柳的脖頸,將她壓倒在地,那鐵刺劃破細柳頸間的皮膚,眼看便要刺入咽喉,但細柳卻無法擺脫他這身巨大的蠻力。

驚蟄立即飛出飛刀,正中登哥臂膀,登哥吃痛松了點力,玉海棠的白練驟然繞住他脖頸,奮力將他往後拖。

登哥瞪大眼睛,一手抓住頸間的白練,臉色因為窒息而迅速漲紅起來,另一只手中鐵骨朵揚起來,擦過細柳的發髻,拂落一支發簪。

細柳迅速從沾血的塵土中拾起發簪,她幾步往前,在登哥還沒能來得及掙脫束縛的瞬間,她一簪子猛地紮入登哥的咽喉。

血液迸出,濺在簪頭渾圓的珍珠上,又順著珍珠滑落,沾濕銀色的玉兔。

滴答,滴答。

登哥滿眼的不敢置信被定格在他的瞳孔深處。

達塔蠻人似乎被這一幕鎮住了,他們的登哥將軍竟然死了!

殘煙漫卷,日光耀目,整個羊角嶺忽然靜了片刻,也正是因為這一刻的寂靜,所有人都感受到地面的震顫,鐵甲撞擊的森冷之聲越來越近,一陣又一陣地敲擊著羊角嶺眾人的心跳。

“大將軍!大將軍來了!”

“大將軍來了!”

不知道燕兵中誰先喊起來,接著便是越來越振奮的嘶聲力竭:“大將軍來了!”

來的不止是大將軍,還有十幾萬博州大軍。

他們猶如黑雲般密密麻麻地壓過來,達塔蠻人頓時慌忙撤退,羊山大營的燕兵們頓時精神大震:“為王統領報仇!”

他們聲似震天,跟隨十幾萬大軍聲勢浩大地追擊過去。

馬蹄踏過滿地死屍,譚應鯤一眼看見血海中那副尉抱著重傷的王統領,便立即道:“快帶你們大統領回去!”

那副尉領了命,趕緊叫上兩個將士跟他一塊兒帶著王庭之返回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