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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怎麽辦。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只能看著遠處不說話。

只不過我的遠處和她的遠處,兩個遠處距離好遠好遠。

我回想起今天遇見她的過程,沒有預期,也沒有心理準備。

原以為只是跟她擦身而過,沒想到現在幾乎並肩而坐。

可惜沒交談,好像少了點什麽,應該要發生些什麽才對。

然而跟她交談的過程宛如穿越荊棘叢,很難不紮到刺。

正在思考該怎麽說話才能避開刺,左肩突然被碰觸。

轉過頭,發現她雙眼閉上身子癱軟地靠著我的左肩。

我嚇了一跳,搖了搖她,她好像意識不清,嘴裏模模糊糊說些話。

看她額頭出了些汗,便摸了摸她的額頭,很燙。

我趕緊將她輕放在地上,跑去不遠處賣冷飲的小攤位,

買了兩瓶冰涼的礦泉水和一瓶運動飲料。

然後將她的後頸枕在我的左手臂彎,打開一瓶礦泉水,

將冰涼的水淋滿她的臉和上半身。另一瓶礦泉水則貼著她的額頭降溫。

打開運動飲料,掰開她的嘴,將瓶口貼住她的下唇,緩緩喂她喝。

喂了十幾口後,她咳嗽兩聲然後睜開眼。

她先是一臉迷惘,隨即發現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驚呼:

“我身上怎麽都濕了?”

“我在你身上澆了水。”我指著地上的一個礦泉水空瓶。

“澆水?”她有些疑惑,“我看起來像花嗎?”

“很像。”我笑了笑。

她掙紮著想起身,但身體虛軟,試了兩次都沒成功。

“抱歉。”我拿走貼著她額頭的礦泉水瓶,將她上身扶正坐起,

“剛剛澆水是因為要幫你散熱。”

“我怎麽了?”

“應該是中暑了吧。”我說,“可能還需要口對口人工呼吸。”

“你敢?”

“嗯。”我點點頭,“我確定你的意識完全恢復正常了。”

我把運動飲料拿給她,要她喝完。

這裏不夠陰涼,我想再找個地方,便問她能不能站起身。

但她雙腿似乎無力,站不起身。

“我背你?”

“你瘋了?”

“你需要陰涼的地方休息,我背你是權宜之計。”

“那我寧可死在炎熱的地方。”

“你的運動飲料還有嗎?”

“還剩一點。”她搖了搖手中的寶特瓶,“你要喝嗎?”

“嗯。”我點點頭,“因為我無言(鹽)了。”

“神經病。”她直接喝光剩下的運動飲料。

我把剛貼著她額頭的礦泉水喝掉,再去買瓶冰涼的礦泉水,

讓她拿著貼額頭或貼臉。

“幸好你中暑,我今天才不會無聊。”

“你竟然說幸好?”

“是啊,幸好你中暑,原本沒事可做的我才可以急忙去買冰水和運動飲料,喂你喝還幫你降溫,心裏還想著如果你沒醒過來就要送你去醫院。有這麽多事可以做和可以想,我就不會無聊了啊。”

“謝謝你。”她緩緩開口。

“不客氣。”我笑了笑,“但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

“讓我背你去更陰涼的地方吧。”

“可是你說我體積大。”

“我哪有說?你的體積不大啊。”

“最好是。你明明覺得我體積大。”

“不管明明或暗暗,在我看來你很瘦啊。”

她沒回話,好像正在思考。

我直接蹲下身,轉頭說:“上來吧。”

她雙手抓住我的肩膀,我雙手鉤著她的小腿肚,然後起身。

走了沒多久,立刻有人讓出陰涼的角落,還給了墊子和抱枕。

我讓她躺下,折了幾張報紙充當扇子,幫她扇風。

“為什麽說我很像花?”她問。

“因為突然想起一句話。”

“哪句?”

“你不知道你是多麽美麗,你像花兒一樣盲目。”

“這是泰戈爾的詩句。”

“嗯。但很適合形容你。”

她沒回話,只是眼睛眨了一下。

可能是我的錯覺吧,我仿佛看到一朵山野間的花,

毫無顧忌、盲目張揚、慵懶優雅地綻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