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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隨著我的歌聲婆娑起舞。

尤其唱到“小蘋”時,可能是我的錯覺,我發現舞萩跳得更快。

我突然想到,我不曾用專有名詞叫過她。

她叫林秋蘋,熟一點的人或許叫她小蘋,

但別說小蘋了,連秋蘋、林秋蘋等,我都不曾叫過。

只有打電話時,基於禮貌,電話一接通便問:“請問林秋蘋在嗎?”

除此之外,完全沒有。

正納悶為什麽我從未用專有名詞叫她時,我發現她似乎很激動。

“舞萩……”她有些哽咽,“真的會跳舞。”

“你應該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可我是第一次看到。”

她突然流眼淚,淚如泉湧,

仿佛眼睛裏有碎片,眼淚必須一直流一直流才能讓碎片流出來。

“怎麽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哭,我有點驚慌失措。

“沒事。”她右手朝我揮揮手,左手掏出面紙擦拭眼淚。

我靜靜地看著她,想等她哭完,不再流淚為止。

而她只是專心流眼淚,要讓眼睛裏的碎片流出來才會停。

“在我們不知道的領域裏,植物有自己的感官。”她終於止住淚。

“嗯。”

“或許我也像舞萩一樣,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感官。這感官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是第六感嗎?”

“或許是,或許不是。”她說,“我不清楚,而且也不重要。”

“噢。”

“你今天為什麽帶舞萩給我看?”我問。

“沒有為什麽。”

“那你剛剛為什麽哭?”

“我不想說。”

“噢。”

“總之,我決定了。”她說。

“你決定了什麽?”

“我不想說。”

“噢。”

“你只會說‘噢’。”

“我也決定了。”我說。

“你決定了什麽?”

“以後我可以叫你小蘋嗎?”

“你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

“噢。”

“你只會說‘噢’。”她瞪我一眼。

“我明天上台北。”她說,“你後天有空嗎?”

“有空。”

“後天晚上我九點半下課,你可以在補習班門口等我嗎?”

“好。”

“不好。”她搖搖頭。

“啊?”

“你還要搭車回來,太晚了。”

“你可以留我過夜啊。”

“神經病。”她瞪我一眼。

“反正隔天沒事,我搭夜車回來就好。”我笑了笑。

雖然很好奇她為什麽抱著舞萩出現,

更好奇當她看到舞萩舞動時,為什麽突然淚流不止,

但她既然不想說,我再問也是白搭。

何況能到台北跟她見面,這讓我非常興奮。

那種興奮會蓋過所有好奇心。

我搭四點多的火車,到台北時還不到九點。

補習班在火車站附近,走路過去應該不用10分鐘。

走出火車站,看到路邊花店立了一張牌子:七夕鮮花大特價。

我才知道今天是七夕。

老板慫恿我買花,我心動了,甚至覺得不買花會對不起國家民族。

花被包成一束束,但只有兩種:三朵紅玫瑰和五朵粉紅玫瑰。

本來想買三朵紅玫瑰,但三朵紅玫瑰150,五朵粉紅玫瑰200,

以單價而言,粉紅玫瑰較便宜,

所以我改買五朵粉紅玫瑰。

到了補習班,還不到9點20。

在門口拿著花等人很怪,便走到三間房子外,雙手拿花藏在背後,

背部斜斜靠在柱子上呈現完美的15度角。

眼睛注視著從補習班走出的人,靜靜等她出現。

9點40,她走出補習班,在墻邊停下腳步。

我立刻走向她,雙手還是把花藏在背後。

“小姐,”我走近她右手邊,“等人嗎?”

“不是。”她回答,“我等猴子。”

我愣了愣,來不及回話。

“我等猴子來抓住我。”她說。

我完全愣住,不知道怎麽回應。

“你的手在幹嗎?”她問。

“噢。”我回過神,雙手把花遞向她,“情人節快樂。”

她先是一愣,然後伸手接過花束。

“買花實在沒必要。”她面無表情,語氣還是低溫。

我覺得很沮喪,剛剛應該買三朵紅玫瑰才對。

以總價而言,紅玫瑰較便宜,損失較少。

我們一起等公交車,再一起坐公交車。

經過六站左右,最後一起下車。

“累不累?”下車後,她問。

“坐公交車不會累。”

“我問的是火車。”

“我坐火車時都在睡覺,所以不知道火車累不累。”

“神經病。”但她笑了。

我們並肩走著,天空好像飄了一些雨絲,

但雨太小了,幾乎沒人打傘。

“你吃晚餐了嗎?”她問。

“在火車上有吃便當。”

“哦。”她說,“本想如果你還沒吃,可以一起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