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第5/8頁)

他回船艙換過衣衫,打開生辰綱的箱子,略略看了看,貴重之物比比皆是,顯然仇鸞在邊塞也沒閑著,能貪的他恐怕一點沒放過。

門被輕輕叩響,料想是袁今夏與楊嶽,他道:“進來。”

她進來時,陸繹擡眼看了眼,不由怔了怔:她的頭發尚濕漉漉,唇色微微泛白,原本就有些瘦弱的身子,看著倒叫人生出幾分可憐之意來。畢竟是個姑娘家,春寒料峭,想是在水裏頭凍著了。陸繹平素差遣人慣了,方才讓她把箱子都擡上來,並未多加考慮,忘了她還是個姑娘家,現下不由稍有些許悔意。

偏偏她對他的目光毫無察覺,雙目骨碌碌直盯著樟木箱子,與楊嶽竊竊私語:“……瞧,點翠銀獅子!”

“……金獅頂麒麟壺、金鸚鵡荔枝杯,那杯子瞧著怕有四、五兩重吧。”

“怕是有了。”將夜小說

她嘖嘖而嘆,雙目那叫一個熠熠生輝,陸繹微微皺了皺眉頭,心底甫升起的一點點憐惜也蕩然無存。

“你二人偷著下水去,就是想私吞這套生辰綱吧?”他冷著面問道。

他這一問,袁今夏與楊嶽頓時急了,連聲解釋,頗有些語無倫次。

虧了還是捕快,被人一問竟這般慌張,陸繹暗自好笑,接著問道:“你們是怎麽知道箱子藏在水下?你說。”他讓看上去老實些的楊嶽先回答。

“……嗯、嗯……是這樣的……那些箱子上面有蠟,哦,不對,是地上有蠟……還有那些痕跡……就是這樣,然後我們就猜……”楊嶽結結巴巴道。

陸繹忍無可忍地制止他,擡眼看向袁今夏:“你說。”

她有點無賴地攤攤手道:“其實,就是瞎猜的,沒想到運氣這麽好,真的在水下找到了。”

“原來如此,”陸繹盯著她,道,“那麽你們不如再猜一猜,我會不會把你們倆裝箱子裏沉到河裏頭去。”

“經歷大人真愛開玩笑,哈哈……”她幹笑兩聲。

陸繹目光未有稍移,仍舊盯著她。

她只得一條一條地將各種發現和推測如實道來,未再隱瞞。

“你已經推測出來,卻著意隱瞞,還說不是為了私吞。”陸繹慢悠悠道。

“王方興,連同他手下的人既然都有嫌疑,我自然不好當眾說出。”她討好地朝他一笑,“再說,我們無法確定箱子就藏在水下,所以想得是找到之後再告知大人。”

瞧她笑得小狐狸一般,偏偏還是一只沒道行的小狐狸,陸繹不由暗暗好笑。他讓楊嶽去把王方興請過來時,見她站在哪裏無事,忍不住故意出言刺了她兩句,看她明明氣得咬牙切齒卻硬忍著,他無端生出些許愜意來。

沙修竹是個北方漢子,且沒經過多少事兒,看見那些箱子就愣住了,陸繹再稍稍一詐,他就誤以為事情已經敗露,坦然認了。陸繹心知,此事雖是他做的,身後卻一定還有人在為他出謀劃策。

窗下還有人在偷聽,陸繹知曉是何人,心中暗自惱火。這兩個小捕快究竟是自己不知死活,或是聽了楊程萬的授意,竟然膽大到來聽他的墻角。

沙修竹性情倔強,不肯說出同夥究竟是誰。陸繹瞥了眼窗口,驟然出腿,疾電般掃向他的腿……

隨著骨頭斷裂的脆響,沙修竹慘叫倒地。

陸繹面色不改,轉向窗外,正對上袁今夏吃驚的雙目。此舉,一來給這兩個小捕快一點警示,莫再作這等越逾之舉;二來也是為了方便制住沙修竹。陸繹此行未帶隨從,袁今夏與楊嶽二人連他的壁腳都敢聽,顯然靠不住,先打折沙修竹的腿,讓他行動不便,便是有人來搭救也要多費些事兒。

未搭理袁今夏二人,他先命船工將沙修竹帶回底艙關押,然後徑直去叩了楊程萬的艙門。

“陸大人?”楊程萬一瘸一拐開了門。

陸繹溫文爾雅地有禮道:“令徒二人不知為何藏在我窗下偷聽?言淵行事自問光明磊落,並無不可告人之處,只是擔心前輩是否對我有所誤會,故而心存芥蒂?”

楊程萬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連忙朝陸繹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大人千萬莫要誤會。小徒頑劣,竟敢冒犯大人,是我失責,我一定讓他們向大人您好好賠罪。”

“前輩言重了,”陸繹風輕雲淡地笑道,“言淵年輕,此番江南之行,若有不當之處也請前輩直言才是。”

“不敢不敢。”楊程萬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