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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營地

最後,他允許自己在沒有窗戶的掩體裏睡了三個小時,先遣隊將指揮所也建在這兒。他見過了營地小組的其他人。拉米雷斯身材瘦小,總是緊張兮兮的,一談到他的操控技術就興奮不已;大家依靠他和鉆井平台上的傑琳・斯萊德監控那個網格區域周圍的賽博空間,瑪斯生物實驗室有多層寒冰保護的系統就在那裏,要是瑪斯發覺他們的存在,他也許能在最後時刻發出警報。他同時負責將手術現場的醫療數據轉發到鉆井平台,要想不被瑪斯發現,這個過程就必須非常復雜。線路通向荒郊野外的一個電話亭,越過電話亭,他和傑琳在數據網裏就只能靠自己了。他們要是搞砸了,瑪斯就可以反向追蹤找上門。然後是修理師內容,他的主要任務是照看掩體裏的器材。萬一系統的某個部分宕機,他或許可以在現場修好,說不定任務還能有一線生機。內森所屬的族群還誕生了歐凱和特納這些年合作過的其他幾千名獨立技師,他們喜歡刀口上舔血掙大錢,用行動證明他們能不走漏半點風聲。另外幾個人,康普頓、泰德、科斯塔和戴維斯,只是昂貴的打手而已,是專門收錢完成這種任務的雇傭兵。有了他們,他不得不格外詳細地向薩特克裏夫詢問清場的安排。薩特克裏夫描述了直升機會怎麽過來和接人的前後順序,說得尤其仔細的是報酬怎麽給和什麽時候給。

然後他說他要單獨在掩體裏待著,請他們別來打擾,命令韋伯過三小時叫醒他。

這地方以前不是泵房就是電線的匯聚點。墻裏探出的塑料管殘樁不是線管就是下水管,房間裏看不出這裏曾經連接過任何網絡的證據。天花板是一整塊澆鑄混凝土,低得讓他無法直立行走,房間裏飄著一股灰塵的幹燥氣味,還不算太難聞。先遣隊打掃過房間,然後再支起桌台和設備,但地上還能看見幾片泛黃的報紙,他一碰就散成碎片。他辨認出幾個字母,偶爾還有完整的單詞。

折疊式金屬野營桌沿著墻壁展開,拼成一個L字母,兩張台面上擺滿了成排的復雜通訊設備。肯定是保坂能搞到的最好的貨色,他心想。

他貓著腰走過兩張桌子,邊走邊輕敲每一個控制台、每一個黑匣子。這裏有經過大幅改裝的軍用邊頻帶無線電收發機,適用於噴湧傳送。萬一拉米雷斯和傑琳搞砸了數據傳輸,這將是他們的鏈接手段。噴湧內容已經預先錄制好了,是保坂的加密人員精心編造的數據包。每一份噴湧本身都毫無意義,但廣播順序能傳遞簡單的信息。序列B/C/A通知保坂說米切爾已經到達;F/D代表他已離開營地;F/G表示他死了,行動就此結束。特納又敲了敲邊頻道設備,皺起眉頭。他對薩特克裏夫的安排不太滿意。萬一救人失敗,他們恐怕很難逃出來,更別說清場撤離了,韋伯平靜地告訴他,假如出現麻煩,她有命令要使用手持式反坦克火箭,消滅微型手術艙內的醫療小隊。“他們知道,”她說,“我敢跟你打賭,他們的酬勞裏也包括了這一部分。”其他人的性命全指望駐紮在圖森附近的直升機。按照特納的估計,瑪斯要是有了警覺,很容易在他們進去的時候就做掉所有人。他向薩特克裏夫提出異議,澳洲佬只是聳聳肩:“老兄,這肯定不是我在最好的條件下能做出的安排,但咱們都是倉促之間被叫來的,對吧?”

收發機旁邊是一台精巧的索尼生物監控儀,直接連通手術艙,載有米切爾那份生物件档案內的醫療記錄。等手術開始,醫療小隊將訪問這位叛徒的記錄,同時將他們在手術艙內的活動反饋回索尼監控儀進行比較,交給拉米雷斯冰鎮後送進賽博空間,鉆井平台的傑琳・斯萊德負責警戒。假如一切正常,特納用噴氣機帶米切爾抵達保坂的墨西哥城基地時,醫療更新手術將在那裏等著他。特納沒見過這種機器,但他猜想荷蘭佬的新加坡診所應該也有類似的設備。想到這兒,他擡起手摸著赤裸的胸膛,不由自主地摸著已經消失的移植傷疤。

第二張台子上是賽博空間設備。操控台與他在鉆井平台見過的那台一樣,也是瑪斯-新科的原型機。操控台完全是標準配置,但康洛伊說它的核心是新一代生物芯片。屏幕頂端貼著一塊拳頭大小的淡粉色塑膠炸藥,有人(估計是拉米雷斯)用拇指按了兩個坑代表眼睛,又畫了條弧線表示傻笑。一藍一黃的兩條電線從淡粉色的前額伸向屏幕背後墻上的一個管道口。這是韋伯的另一項工作,萬一營地陷落就會派上用場。特納看著接線,皺起眉頭:這麽大一塊炸藥,這麽小一個封閉空間,掩體裏的所有人都死定了。

他的肩膀酸痛,後腦勺擦過粗糙的混凝土天花板,他繼續查看。操控台的外圍設備占據了剩余的桌面,那是一組黑色盒子,以強迫症的精度擺放。他估計盒子與盒子之間都保持了特定的距離,邊緣則完全對齊。大概是拉米雷斯本人擺放的,特納確定假如他碰了其中之一,移動了哪怕只是半毫米,操控師都會覺察到。他在其他操控師身上見過類似的神經質行為,所以這並不說明拉米雷斯有什麽特別之處。他見過有些操控師的習慣恰恰相反,他們害怕整潔,在控制台上貼骰子和尖叫骷髏的貼紙,存心把設備弄成電線和連接線的一團亂麻。實在說不準,他心想:要麽拉米雷斯很厲害,要麽他們很快就將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