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2/7頁)

“你沒上來過,對吧,波比?”盧卡斯問,電梯門再次關閉,他們開始下降。波比搖搖頭。“太可惜了,”盧卡斯說,“不過可以理解,但還是很可惜。‘一天兩次’說你不怎麽樂意留在巴瑞城。是這樣嗎?”

“確實。”波比說。

“同樣可以理解。我認為你這個年輕人挺有想象力和進取心。你說呢?”光亮的黃銅手杖頭在盧卡斯的粉色手掌中轉動,他直勾勾地看著波比。

“應該是吧。我無法忍受這兒。最近我總注意到——怎麽說呢?——這兒就是死水一攤。對,我知道,也有各種事情發生,但永遠是老一套,他媽的周而復始,就像老劇重播,每年夏天都和去年夏天一模一樣……”他的聲音小了下去,他不確定盧卡斯會怎麽看他。

“是啊,”盧卡斯說,“我知道這種感覺。對巴瑞城來說,也許稍微更強烈一點,但你在紐約和東京也同樣會有這種感覺。”

不可能,波比心想,但還是點了點頭。他沒忘記蕾亞的警告。盧卡斯不比波伏瓦更嚇人,但他的塊頭本身就夠瞧的了。波比在思考新的人類舉止理論;理論還不成熟,但其中一部分的主題是真正危險的人並不需要展示這個事實,有能力隱藏威脅使得他們愈加危險。這一點直接違背了大操場的規則,大操場上連毛都沒長齊的孩子也肯用盡一切方法標榜自己的兇惡狂虐——也許幫他們撈到了丁點好處,至少就本地的犯罪活動而言;但盧卡斯顯然對本地的犯罪活動毫無興趣。

“看得出你不相信,”盧卡斯說,“好吧,你應該很快就能體會到,但不會太快。按照你現在生活的發展方式,你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覺得什麽都新鮮刺激。”

電梯門顫抖著打開,盧卡斯行動起來,像趕小孩似的讓波比先走。兩人走進鋪著瓷磚的門廳,門廳似乎永遠也走不到頭,他們經過各種售貨亭和掛著簾子的攤位,還些人鋪著毯子在兜售物品。“別閑逛了。”盧卡斯說,波比在亂七八糟堆著許多軟件的小攤前停下,盧卡斯用巨手輕輕推了他一下,“你要去蔓城了,我的朋友,要帶著伯爵應有的氣度去。”

“怎麽說?”

“坐豪華轎車。”

盧卡斯的轎車長得驚人,黑色車身有著金色斑點,黃銅裝飾亮得猶如鏡面,鑲著形狀怪異的各色小玩意,波比只有短短幾秒鐘供他猜測——他認為其中之一是碟形天線,但怎麽看怎麽像阿茲特克人的日歷輪盤——然後就鉆進了車裏,盧卡斯輕輕松手,寬大而厚實的車門在背後緩緩關閉。窗戶塗成徹底的黑色,望出去仿佛已經是夜晚了,卻是個熙熙融融的夜晚,安置區的居民走來走去,忙著各自正午的事情。車裏是一整片寬敞的空間,鋪著亮色的地毯和淡色的皮革靠墊,但似乎沒有指定的座位;也沒有方向盤,儀表盤是一整塊皮革,沒有任何操縱設備。他望向盧卡斯,盧卡斯松開了黑色領帶,“怎麽駕駛?”

“隨便坐。這麽駕駛:艾哈邁德,帶我們去他媽的紐約下東區。”

轎車緩緩駛離路邊,波比找了塊柔軟的地毯跪下。

“三十分鐘後上午餐,先生,除非您希望更早些。”一個柔和而悅耳的聲音說,似乎來自四面八方。

盧卡斯哈哈笑道:“大馬士革那幫人,確實知道怎麽造車。”

“哪兒?”

“大馬士革,”盧卡斯解開上衣的紐扣,向後靠在一塊楔形的淡色軟墊上,“這是輛勞斯萊斯。舊型號。阿拉伯人有錢的時候確實能造出像樣的好車。”

“盧卡斯,”波比說,半張嘴裏塞滿了涼炸雞,“我們怎麽可能一個半小時到紐約?我們都還不如爬得快……”

“因為,”盧卡斯說,停下喝了一口冰涼的白葡萄酒,“就需要我們這麽長時間。艾哈邁德擁有全部的可選配置,包括一流的反監控系統。在路上移動時,艾哈邁德可以確保私密,程度比我通常在紐約願意花錢買的都高。艾哈邁德,有沒有感覺到任何人企圖接近、監聽或怎麽我們?”

“沒有,先生,”那個聲音答道,“八分鐘前,一架戰術直升機用紅外線掃描了我們的識別牌。直升機的編號是MH劃3劃848,由羅貝托下士導航——”

“好了,好了,”盧卡斯說,“很好。不用說了。明白了嗎?艾哈邁德對戰術機的了解超過了他們對我們的了解。”他用厚實的白色亞麻餐巾擦手,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根金牙簽。

“盧卡斯,”波比說,盧卡斯認真地掏著大板牙之間的縫隙,“要是——比方說,我請你帶我去時代廣場,然後放我下車,會發生什麽?”

“啊哈,”盧卡斯放下牙簽,“全城最引人共鳴的場所。怎麽了,波比,毒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