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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麽,老芬,只是軟件嗎?”盧卡斯問。

“對,主要是軟件,還有些怪兮兮的雕塑。我都忘了。我估計是維格做的。第一次有人帶著一個那東西進來,我買了他手上的軟件,然後說那是他娘的什麽鬼東西。來的人說,維格說你也許感興趣。我說你告訴他一聲他瘋了。那家夥哈哈大笑。算了,你留下吧,他說。我才懶得帶著那鬼東西回去呢。明白嗎?那東西尺寸和操控台差不多,就是一堆亂七八糟的垃圾,塞在一個盒子裏……然後我就扔到裝廢鐵的可樂箱裏,忘了個幹凈,後來老史密斯——他是我那會兒的同事,主要經營藝術品和收藏品——他看見了說想要。我反正三塊兩塊就賣了。他說,要是還有這種東西,老芬,記得留給我。上城有些王八蛋最喜歡這種狗屁。於是下一次有人從維格那兒來,我也買了他的雕塑,然後賣給史密斯。但根本沒幾個錢……”芬蘭佬聳聳肩,“總之直到上個月都是這樣。有個小子帶著你買的那東西進來。是維格給他的。他說,聽著,這是個生物件,而且是破冰程序。維格說值很多錢。我掃描了一下,看上去不錯。我認為挺有意思,明白嗎?你的搭档波伏瓦也認為挺有意思。然後我就買了,又賣給波伏瓦。故事結束。”芬蘭佬掏出一根煙,這根斷成了兩截。“媽的。”他說,從同一個口袋裏摸出一包褪色的卷煙紙,取出一張發脆的粉色紙頁,緊緊卷住折斷的香煙,架勢像是在接骨。他舔了舔,用口水化開膠水,波比瞥見了尖得奇怪的灰粉色舌頭。

“老芬,維格先生住在哪兒?”盧卡斯問,兩個大拇指拄著下巴,粗大的手指在臉前搭成帳篷。

“盧卡斯啊,我他媽的一點也不知道。軌道上的什麽地方吧。而且活得很一般,要是我給他的那點錢對他也算錢的話。你要知道,聽說上頭有些地方根本不需要錢,前提是你能嵌入當地的經濟,所以也許一丁點錢也能過上很久。不過你別問我,我有曠野恐懼症。”他壞兮兮地對波比笑了笑,波比正在拼命清除那條舌頭的畫面。“說起來,”他眯著眼睛看盧卡斯,“也就是在同一段時候,我開始聽說數據網裏發生了怪事。”

“比方說?”波比問。

“你他媽別插嘴,”芬蘭佬看著盧卡斯說,“那是在你們這幫人——新的巫毒組織——出現之前。我知道有個街頭武士為一名前特種部隊成員做了個活兒,相比之下維格簡直是他媽的正常人。她和他們從千葉挖出來的一個牛仔,你們就在追類似的什麽東西。也許找到了。我最後一次見到他們是在伊斯坦布爾。聽說她幾年前在倫敦住過。誰他媽知道你?七八年了都。”芬蘭佬忽然顯得疲憊而蒼老,非常蒼老。在波比眼中,他像是被做成木乃伊的大老鼠,靠彈簧和看不見的繩線牽動。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表——表盤破裂,只有單根油膩膩的皮革系帶。“天哪。好了,盧卡斯,我能說的只有這些了。二十分鐘後有幾個器官銀行的朋友來談生意。”

波比想到樓上的屍體。在這兒躺了一整天的屍體。

“哎,”芬蘭佬看懂了他的表情,“器官銀行最擅長清除這種東西。我花錢請的。樓上那幾個沒爹沒媽的混球,他們可沒剩下什麽器官……”

芬蘭佬哈哈大笑。

“你說他和雷格巴很親近?就是你和波伏瓦說我撞上黑冰時賜我幸運的那個雷格巴?”

最短線的蜂巢邊緣之外,閃電劃破天空。

“對。”盧卡斯說,似乎陷入了思考。

“但他好像根本不相信那些東西。”

“無所謂,”勞斯萊斯駛入視野,盧卡斯說,“他和那東西的靈魂始終很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