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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兒?”安琪打開保溫杯,咖啡的香味充滿了車廂。
“能去多遠就去多遠。”他說,被自己聲音裏的憤怒嚇了一跳。
她把塑料杯遞給特納,倒了滿滿一杯熱騰騰的黑咖啡。
“你呢?你說你沒見過你母親。”
“確實沒有。我小時候他們就分手了。她不肯繼續履行合同,除非他答應分她一部分股票期權。至少他是這麽說的。”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喝一口咖啡,然後還給安琪。
她從紅色塑料杯的杯沿上看著特納,莎莉的眼影包圍著那雙眼睛。“還是你告訴我吧,”她說,“或者二十年後再來問我。我才十七歲,怎麽可能知道?”
他笑著說:“感覺好點了?”
“大概吧。考慮到我們的處境,已經很好了。”
他突然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意識到她的存在,他緊張地向著控制器伸出手,“很好,我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那天夜裏他們睡在氣墊車上,車停在南賓夕法尼亞州一家汽車影院銹跡斑斑的鋼鐵格架背後,格架在多年前曾用來支撐銀幕。特納的風雪衣鋪在渦輪機突出部分底下的裝甲地板上。安琪在喝已經涼掉的最後幾口咖啡,她坐在乘客座上頭的方形艙蓋口,望著螢火蟲在枯黃草叢中舞動。
睡到某個時候——她父親档案裏的紛亂畫面仍在侵擾他的夢境——她翻身滾到他身旁,溫暖而柔軟的乳房隔著她輕薄的T恤貼上他赤裸的脊背,她的胳膊摟住他,撫摸他平坦腹部的肌肉,但他一動不動,假裝睡得更沉了,很快發現自己走進了米切爾那個生物件裏更黑暗的篇章,怪異的東西浮上來,與他最古老的恐懼和創痛混在一起。黎明時分他醒來了,聽見她坐在車頂上輕聲唱歌:
我爸爸他是個英俊的魔鬼
拖著一條九英裏長的鎖鏈
每個鏈節上都有
一顆心在搖蕩
每一顆心都是
他愛過辜負過的一個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