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謫居(第4/5頁)

卻聽溫役道:“好了,你今日所行之事就此打住吧,不必再管了,我另外有任務交代給你。”

樊快面上又是一愕:多年平靜已久的江西一地在前月陳去病捉拿了鷹潭華家的一個人後,終於露出了一隙可乘之機,怎麽溫老大忽然要自己放開這事不理?

那溫役本不必要給他解釋什麽,但此時他心中似乎對此也郁悒難釋,只聽他冷冷道:“我叫你不用再理,是因為——萬車乘的人已來了。”

“這件事,咱們已得他知會,不必再理。”

他語句雖短,可口中那份恨恨之意躍然已現。樊快心頭一驚:萬車乘?就是東密之中位高權重,三大巨頭中號稱“千駒縱橫萬車騰”的萬車乘?——他一向坐鎮天下兵柄,怎麽會突然染指江西?

樊快小心地看了溫役一眼,猶疑了下問道:“屬下可不可以動問……那萬車乘派來的是什麽人?那人又怎麽如此托大?”

他與溫老大俱是東密主管暗殺的滅寂王法相屬下,與萬車乘的人馬一向頗有睚眥。只見溫役猛地一擡眼,他面上瘟瘟的神色在夜色裏猛地一滯,只聽他口裏幹幹地道:“牟奔騰!”說到這三個字時,他心情似惡劣已極,猛地用手一拍那城墻。這一下他出手雖輕,飄如一羽,可樊快的臉色卻變了。他只見溫老大的手掌間隱有異氣,黑夜之中,那城堞別無異狀,點塵未驚,可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混濁的灰色已在他掌沿落處沿著那城堞一觸浸開,彌漫散去。這是溫老大的“瘟絕天下,疫動四方”大法!樊快身子不由得就向後一躍,他可不想沾染上“瘟疫之氣”!

只聽溫役口裏控制著怒意冷冷地道:“就是那個號稱‘千裏明見,一目奔騰’的牟奔騰。”

好一刻,溫役才重轉過神色來:“咱們得滅寂王之令,最近要追殺一個人。這是一個女人,也就是久居長安,剛剛死了的肖愈錚之妻。”

“她的名字叫裴紅欞。她是一個不解武功的女子,長得據說頗為明麗。她身邊現下有兩個老者相護,一個是號稱大關刀的老威正鏢局的局主余孟余果老,另一個則是千劫萬度魯狂喑。你下去後,先不要再管這城裏之事,找個由頭出下門,調動江西一地你所能調動的所有六扇門之力,一定要在十天之內給我查清她的下落——看她到底是躲在何處,或已經走到了哪裏。”他目光一凝:“為了捉她,我們已經失手三次。這一次,是絕對不能再失手了!”

“她在舵落口渡頭,我們老三的手底,鬼使神差地又成功地逃脫了一次。而在此之前,居然以大手印龔海與襄樊永歸堂之力也沒有留下她。如果再失手……”

溫役面上突現殺氣:“就不只是我在滅寂王面前交代不過去了。這女子幹聯極重,我們要在她身上落實一樣東西,肖愈錚那家夥留下的東西。這是杜護法交托我們滅寂座下的一件大事,這事必須秘密進行。現在,不只我們在找她,江西一地最少有好幾撥人在找她。據教中密報,就是清流社的殺手也已風聞此事,他們也正要殺裴紅欞以絕後患。這次他們的殺手來了三個人,那三個人分別名叫吳署、張路和劉七,都是清流社多年豢養的一等一的好手,據我們掌握的案底,這三人可說是清流社最強的殺手班底。據說還有清流社一個極隱蔽的神秘殺手目前也到了江西之地,連我們的暗線也探查不出那個人的名字。這一次,如果再讓那裴紅欞給溜了出去……”他語意一頓:“我們只怕就不只是在滅寂王座前無法交代了。杜不禪與萬車乘隨便哪個人的一句話都足以剝了咱們的皮!”

樊快臉上一轟:清流社?清流社豈不正是肖愈錚所創,也正是東密在朝廷政局之中的生死大敵?

九江團練署的衙門在城南角一個極不顯眼的角落裏。那裏是個荒涼小巷,坐落於城墻之下,九江團練使陳去病的住處也就在那裏。

陳去病今年年紀三十有二,一直未曾婚娶。有關他的一切,一向都近乎一個謎。他的臥房外長著高高的亂草,看來是門乏賓客,車馬絕跡。

天已近夜,陳去病長身站在窗前,身後是他的副手古銘——他依陳去病之囑去城外營中安排了不少雜務才重又返來,只聽他道:“陳參軍,今天下午……”

陳去病貶為九江團練使之前,曾任西北參軍之職。古銘跟他日久,對他極為敬重,所以在他謫居之後對他還是這個稱呼。

陳去病一擺手:“那是樊快做的一場好戲。”

“他是東密的人——想來你該知道,那刺客的功夫卻像是鷹潭華家的。嘿嘿,華發蒼顏、華發蒼顏,我料得果然不錯:肖禦使不過才撒手一去,東密果就迫不及待了,要聯合鷹譚、弋陽華、蒼兩家之力,勢浸江西。他們今天之事還沒有惡意,只怕就是想試試我的實力,要看看……”他一擡頭——